他不由看向坐在槐树下歇凉的男人,刚才他就是看这人也站到了门口,没精力在意他,才想偷偷摸摸爬墙逃走。结果爬到一半,被两个护卫拽着脚脖子硬生生拖了下来。
看这两护卫身材魁梧,孔武有力,比那些大官身边的人还要强壮。‘神医’缩缩脖子,有些后悔淌了这趟浑水。
这一行人来头明显很大,哪里是那人口中交代的普通商贩。
他这是被人坑了呀。
看老道脸上后悔不已,水溶微眯眼,淡淡地问:“现在乐意说了?”
老道忍不住干笑,他期期艾艾地说道:“那我说了,你们能放过我吗?”
“不能放。”水溶实诚地说道,“会把你扭送官府,按律例处理。当然,你要是不乐意,可以选择现在就以死明志。”
老道:……
他心里暗骂这人性子恶劣,不当人,连骗他的话都懒得说一句。同时又有些悲哀,不管怎么样他都不好过,但总归好死不如赖活着。
“我和你说,”老道服了软,他挠挠头道:“但我知道的也不多。你别看我年纪大了,其实我是一个单身汉。整天四处游历,在街坊邻居手里讨口饭吃。前不久啊,我在一个破庙里休息,忽然有一个官爷找到我,让我在这个时候来这里,假扮名医给一个人看病。我一想,这我咋行呀,当即就推辞了他。结果那官爷说,只是让我来喂毒药,喂了走人就行。又说我要是不答应,他当场就杀了我。”
老道垮着脸,跟哭丧一般拖长了调子哀嚎:“我也是被逼无奈,爷你行行好,饶小的一条贱命吧。”
水溶抬眼,不冷不热道:“那官爷是谁,你可有印象?”
“这我哪有印象啊!”老道一拍大腿,本来想抱怨两句,话到嘴边意识到他现在是个什么情况,连忙赔笑道:“就记得一点点。他不是扬州本地人,说起话来,口音倒和你们有点像。人高马大的,瞧着有些唬人。他嘴巴下面有一颗黑痣,腰间配把弯刀,还有一个鼓囊囊的大钱袋,里面全是碎银子。”
他说到这里的时候,眼中有些向往。水溶不得不咳嗽一声,让这个做白日梦的老家伙回到现实。
他似笑非笑:“那人是不是说,只要你接手,好东西任你挑?”
老道意识到说漏嘴,讪笑着止住了话。
水溶审完人,经过一番考量,心中有了主意。他沉吟一阵,干脆把闲出来的人手分成三路,一路继续去神医那儿,一路去打探近日南下的官差都有哪些,还有一路去老道口中的破庙,看能不能守株待兔。
见原本空荡荡的院子一下冒出这么多人,老道眼一翻,彻底撅了过去。
宝玉从屋里出来的时候就听人说假神医被人吓晕了,顿时一乐,丝毫不掩饰自己的幸灾乐祸。
元春给他夹了一筷子菜,见宝玉扭着水溶闹,问他审核的细节,不由嗔道:“君子当有容人之心,你怎么这么斤斤计较?”
宝玉小气地冷哼:“他污蔑我医术不精,我还没同他算账呢。”
说起这个,元春也气,但她不希望宝玉心里就这点肚量。只是还没等她再说什么,水溶就摸摸宝玉的头,宽声道:“确实受委屈了,等会多吃点。”
他趁机夹了一筷子鸡肉、一块桃花酥、还有甜的腻人的红糖糍粑放宝玉碗里。
元春:“……”莫名觉得她这个姐姐的活被抢了。
她抽了抽嘴角,想说水溶宠溺太过,宝玉的性子她知道,折腾起来无法无天,十头牛都拉不住他。只是今日的宝玉看起来倒还算沉稳,她便忍了下来,没有开口扫大家的兴。
宝玉确实没被水溶的甜言蜜语所蛊惑。吃一堑长一智,经历了上次青楼事件后,他已知道某人用心险恶。
譬如这时,宝玉望着碗里满满当当的食物,合理怀疑:王爷是想喂胖他,免得自己抢了他的风采。
就像上次他喝酒,却让他喝蜂蜜水一样,风头全跑他那儿去了!
宝玉想到这里又有些得意,他是习武之人,根本就吃不胖,王爷的小主意注定要泡汤了。
晚宴之后,元春还命人准备了样式精致的小糕点。宝玉被那香甜的味道勾得胃口大开,然而肚皮已经吃撑,只能遗憾拒绝。
元春忍俊不禁,在宝玉心上又扎了一刀:“谁让你方才胡吃猛喝?”
宝玉:“……”那不是你们喂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