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来七姑姑说什么,曲倪裳都没有丝毫的反应。
只这一句出口,她明显瑟缩了一下。那一句“破烂”击中了曲大小姐尚未愈合的伤口,生疼入骨,只是她不愿意承认罢了。
曲倪裳故作轻松地把自己置身于眼前的热闹中,就好像自己的神思从来都没有离开过祠堂内外,飘散到昨夜之事和昨日之人身上。
“姑姑如此不忿,莫不是那青花缎子娘也许诺过给您?这缎子是好,但黎王的聘礼,给新妇做新衣正合适,给您恐怕有违常理了!
”
曲倪裳故作遗憾道。
“就凭她,白捡便宜的贱丫头,若不是因为你,她怎么可能会有那个体面能给皇子做正妃。。。。。。”
七姑姑最是心直口快,一不留神便将曲家内宅的隐私抖落了出来。
那头曲夫人朱碧落正和颜悦色地对曲萝衣说:
“萝衣,从今日起,你便记在我名下吧!”
以曲夫人一贯以来对曲萝衣母女的嫌弃,她提出将曲萝衣记在自己名下,当然不会是出于一时的良心发现,而是因为曲萝衣一旦记在了曲夫人的名下,就可以充作嫡女了,如此一来,她便能够应旨嫁给黎王了。
这才是曲夫人处心积虑,把曲萝衣送上黎王殿下的床榻、又大发善心将曲萝衣收作嫡女的真实目的。
早上,曲小姐清醒以后,曾顺道回过自己的卧房。
黎王夜里便已经离去,曲小姐的闺房早已被下人收拾得井井有条,就仿佛昨日的凌乱只是一场梦。
“婢子去打听过了,黎王确实是喝了酒来的,当时老爷进宫去了,夫人便把他引到了内院。门房的小厮说,黎王那时虽然喝了些酒,但神智是清楚的,步履也很是轻快。后来不知道为何,夫人把院子里的婆子丫鬟都遣散了,说是黎王要宿在小姐的院子里。奴婢四下问了,没人看见二小姐进小姐的院子,许是。。。。。。许是原本就在里边的。”
被曲倪裳派出去打听的纸鸢回来给曲倪裳回话,看着
自家小姐一边听,一边摆弄着桌上的陈设、翻看着床前避虫害的香囊以及灯罩下燃尽的香灰,犹豫半响,一时气愤,在陈述事实之余又忍不住加了一些自己的义气:
“小姐,看昨晚上夫人三姑李嬷嬷那个藏首藏尾的样子,再看二小姐那副呆愣愣的可怜样儿,这事。。。。。。这事不就是摆明欺负人嘛。二小姐清清白白的黄花姑娘,这么一来除却黎王殿下,她也不能嫁给别人呀!”
曲倪裳低头去看自己沾染了些许灯灰、有些脏污了的纤纤十指,心想既在尘泥中,又怎能不脏手呢?
祠堂内,她突然高声冲曲夫人喊道:
“娘,倪裳不同意您收萝衣作女儿。”
本来欢喜的场面因为曲小姐一句任性的无理取闹一下子停滞了,所有准备好的仪式因为她的任性无法继续,所有顺理成章的事因为她的任性也变得无法开启。
“倪裳,不要任性。”曲老夫人率先开口道。
曲蕤飏也跟着附和:“倪裳,你娘这么做也是为了你好。”
曲夫人笑着拉过萝衣,给族亲们打了个眼色,便准备把仪式继续进行下去。
“所以你们都知道了,都已经谋算好了,祖母知道,父亲知道,母亲知道,三姑知道,李嬷嬷也知道,就独独瞒了倪裳一个人而已。你们丝毫都没有顾及倪裳的感受和意愿,却都在指责我的任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