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敢有瞒小姐,今日在府上见到您,老朽心里是暗松口气的,”宋延钊流着眼泪道:“是您孤身前来,而不是大军压境,正说明建州此时此刻,还有几l分可救之处啊……”
李方妍尽管敬重这位为了建州而殚精竭虑的老人,此刻也很难不往他头上泼一盆冷水:“我之所以往建州来,是为了以最小的代价收复此地,并不代表先前那一页就被掀过去了。南都上任的官员几l乎尽数为建州截杀,事态恶劣,即便我父亲,也要给南都上下一个交待的。”
宋延钊叹息着道:“我怎么敢奢望他们犯下这样的过错之后还能够保全?只希望来日大军过境,不要侵犯百姓,肉食者鄙,可他们是没有过错的……”
李方妍神色一正,立时道:“您且放心,我会约束底下的人的!”
宋延钊毕竟也是主政一方的老人,很快便将李方妍想要知道的内情和盘托出:“如今节度使被幽禁在府中,不知生死,衙门已经被那几l家人尽数把控。”
说到此处,他脸上显露出深重的哀戚来:“当日事变,他们原本是要杀掉老朽的,我那傻儿子拦在前边,斥责他们,因此丢掉性命,引起了众怒,他们才稍稍收敛几l分,放我归家……”
李方妍默默的听着,说了句:“我来的时候,的确发现几l处门户外都有人监视。”
也正是因此,她才料定宋延钊仍旧是可以信任的。
白发人送黑发人,乃是世间一大惨剧,宋延钊为之缄默了几l瞬,方才继续道:“如今城中要务虽为那几l家人掌控,但他们毕竟人少,之所以能够一呼百应,还是因为那几l家人通过那场截杀将全城上下都绑定到了一起,如若……”
他没再说下去,但是李方妍已经明了了:“如若南都有一个分量足够的人愿意给予承诺,不
追究未曾涉事之人,那几l家便掀不起什么风浪来了。”
宋延钊叹息道:“正是如此。”
李方妍当机立断:“既如此,便请宋先生拟定出一个可以信得过的人员名单出来,人不求多,但一定要绝对可靠!我还有一些亲信此刻正等候在城外,进城之事,怕还得寻个城内要人协助才行!”
宋延钊马上起身,往书案旁去拟定名单给她。
李方妍默不作声的看着,反倒是小六轻轻说了句:“宋先生他,看起来老了很多……”
李方妍心绪微沉:“是啊。”
拿到名单之后,李方妍匆忙离开,找到南都隐藏在建州的细作们,叫他们往来串联,替自己联系名单上的人。
就在当天晚上,建州城东北角的一处偏门悄无声息的开了,百余人悄无声息的越过了那道门户,很快融化在夜色当中。
冬日里的夜晚,风都是刺骨的凉,不同于北方那偏向于爽朗的冷,而是一种透着潮气的湿寒。
一阵夜风吹过,戍守在官衙门口的士卒不由得搓了搓手,正准备跟同伴说句什么磨磨嘴皮子,忽然听一阵整齐划一的脚步声夹杂着几l道马蹄声打街角外由远及近的过来了。
他心里估摸一下时辰,料想是巡夜的人来了,也没多想,眼见着那队人马迫近,下一秒便见眼前寒光一闪,继而便什么都不知道了。
一方猝不及防,另一方严阵以待,几l乎只是一个照面便分出了胜负。
然而这变故也已经不可避免的为院内侍从所知,下一瞬,示警的锣声大作。
不多时,几l乎已经入睡的建州仿佛被整个唤起了。
锣鼓声,喧嚣声,叫喊声交织一处,嘈杂异常。
在门前那场袭杀发生的两刻钟前,李方妍带了一支精锐小队,腰间佩刀,背后负弩,沿着她事先研究过的那条进军线路,从偏门潜入,一路长驱直入,往建州节度使席荫被囚禁的正房处去。
解决掉值夜的暗哨,避开巡逻的卫兵,遇见落单的人抬手就是一枚飞刀,李方妍训练了几l个月的体力很难与纯粹的力量进行抗衡,但是足够的技巧和全备的情报储备,让她在刀尖如履平地。
李方妍顺利的找到了萎靡又憔悴的席荫。
但是对她来说,今晚才刚刚开始。
锣鼓声吸引了城中别处的巡逻卫队匆忙赶来,节度使府上的亲兵更是闻风而动,更远一些的地方,建州的常备军营远远见城中光亮大作,也难免有些异动。
然而就在这人心浮动的时刻,矗立在官府正北的那面几l乎有一人高的巨鼓忽的被人擂响了。
混乱中的士卒们手持武器和火把,迟疑着到近前去,便见本地节度使席荫在几l名黑衣壮汉和亲信的保护下登上了巨鼓一侧的高台,同时震声对下喊话:“我席氏一族世代戍守建州,如今难道你们已经不再尊奉我为建州之主了吗?!”
虎死余威在,更别说席荫此时此刻还是个大活人了。
虽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