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各方使节抵达在即,曹夫人又被节度使钦点即将上路,不赶紧在李方靖这个前节度使继承人的脑袋上套个笼头,只怕夜长梦多。
许景亨早先就在为他相看妻室,底下人给搜罗了厚厚的一沓画像兼相关记载,他搁书房里翻了半个时辰,选出来几个觉得合适的,乘坐马车一家家登门拜访。
到了晚上,果断去告诉节度使:“博士钱永年之女,堪为大公子妻室!”
许景亨简单的做出了介绍:“钱永年是南都小有名气的才子,发妻早亡,此后未曾续弦,原先家里边也有些产业,只是他为人豁达——说的不好听一点就是手头散漫,渐渐的都败光了。”
“除了钱永年的俸禄之外,钱家还有一家铺子,是钱氏打理着,赚的倒是还好,但架不住家里的嘴多,有时候钱永年也卖卖字画,以此聊生。”
“钱氏是他的长女,因为母亲早亡,实际上底下的弟妹都是她拉扯大的,也是因此连累了她的婚事——倒不是没人上门提亲,但是钱氏索取一笔很高的聘金,也很明确的告诉对方,即便是成了婚,她也不可能不管底下年幼的弟妹,所以最终都没有成。”
“倒是也有愿意的,但是钱氏自己又不肯。她这个人性情也有些怪,即便前边的条件都谈妥了,也要求见一见未来的夫婿,小谈片刻,有几个答应厚与财帛,与她一处照拂钱家人的,最后却都被她给否了。”
李元达迅速提取了几个要点出来:“要那么高的聘金,还要照顾底下弟妹,还有人愿意去提亲——那她一定很漂亮!”
许景亨:“……”
许景亨有些无力:“是的,这也是您的要求,人要足够漂亮。”
他简单描述了一下:“钱家这位小姐的容貌,只比明仙小姐略逊一筹,年岁上倒是稍大一些,比大公子年长两岁。”
李元达深谙男人本性,语气异常坚定:“漂亮就够了!”
许景亨又是一阵无语,舔了舔有点发干的嘴唇,才继续道:“我是觉得钱家的家风不错,钱永年仗义疏财,并不很把财物放在眼里,否则也不会把家业散光,之后堂堂博士官,能上街去卖字画养活儿女,总归是有些风骨的。”
“而钱氏性情爽利大方,在母亲早亡之后打理家里边上上下下的事情,内里把几个弟妹照顾的妥当,外边还要顾着铺子里的事儿,兼顾钱家的人情往来,也是极为难得的。”
李元达完全信得过对方的眼光:“这位钱小姐就很合适。”
至于那点钱,对李家来说算什么呢。
许景亨颔首道:“钱小姐说了,倘若节度使是替大公子娶妇的话,不必相看,只要您应允钱帛上的条件,马上就能举办婚礼。”
李元达奇道:“不是说要见一见未来夫婿才行?”
许景亨笑了一笑:“钱小姐说,都是节度使的侄子了,还有什么需要看的?”
李元达哈哈大笑:“妙极!”
同时敲定下来:“婚事就定在七天后,稍后你亲自走一趟,送聘金过去,按她的要求再加上一倍,但是也别忘了告诉她,节度使希望侄媳妇能尽到哪些责任。”
又使人去请长女过来,略过柳氏的身世不谈,告知她曹氏的过错:“去告诉你母亲,她很快就要病故了。正因如此,她的儿子七天之后就要成婚。她当然可以选择让儿子记住仇恨,但是我也衷心地奉劝她,最好还是为活着的人多考虑一点。”
他注视着长女,徐徐道:“这也是我作为父亲,对你的忠告。”
李方慧原以为母亲被休弃别居,就已经是最终结局,不曾想情况急转直下,竟然连安享晚年都做不到。
她下意识想要劝阻一二,毕竟那是她的母亲,然而话到了嘴边,看着父亲平和的眼神,她不由得将那些话咽了下去。
小六的母亲,难道就不是母亲了吗?
最后,李方慧只是说:“父亲,我想去见一见钱家小姐。”
李元达欣然应允:“这当然可以。”
……
钱家居住的那条石头巷子热闹了一整天。
谁都知道,钱家的女儿马上就要飞上枝头变凤凰了。
节度使府上送来的聘礼堆满了两间门屋子,为此,甚至于不得不专门派遣一队卫士在此守候。
李方靖被过继出去了又如何?
对于石头巷子里的人家来说,别说是节度使的侄子,哪怕只是李家的一个旁支子弟,也是极其了不得的人物。
再说,要是没过继出去,这么大的饼,怎么可能落到钱家人嘴里呢!
李方慧见到了自己未来的嫂嫂钱梅吉。
那是个极明艳鲜活的姑娘,见到人之后脸上先带了三分笑,即便知道她是未来夫婿的胞妹,神情当中也没有多少羞涩。
钱梅吉穿一身浅蓝色的细布衣裳,同色的发巾将满头青丝细细的包起,耳朵上是式样老旧的银耳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