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还没来得及说出任何一个字,就被一种飞速的下降所吞没,坠进了比地牢更昏沉的幽暗世界中去。
spe-1437逃出收容司的时候正值斜阳欲坠。
澄红的余晖浸润他的散乱发丝,同时头发也被肩膀上一条胳膊压得死死的。他强行忍着头皮被牵扯的痛意,架着狱友穿过一条狭窄偏僻的石板小巷。
他的狱友穿着狱卒的红蓝布袍,一只手捂着堪堪止血的脑袋伤口,“刚刚太险了,差点被认出来。”
他说话还含混不清,机器人却还是一字不差听全了,“还不是因为大哥你走得太慢。”
“你!换你脑袋被打破试试!”狱友眩晕得厉害,虚浮脚步像是个酩酊大醉的酒鬼,一脚踩中一颗残留几丝果肉的硬核,脚下猝不及防地一滑。
机器人稳稳扶住他,止住他后仰的趋势。
狱友惊魂不定地叹口气,他将捂住伤口的手放到眼前,看着血液渗入掌纹,“得想办法搞点钱,现在这世道,在寻沧旧都若是没有钱,寸步难行。我们……等天黑去趟黑市,找个赤脚大夫看看伤,再找个小客栈住下……”
机器人点点头,面露惭愧之色,“我方才的行径……实在是愧对大哥你,但我想大哥也明白,这是逃出那个鬼地方最快的方法,望大哥能原谅。”
狱友的视野已经开始出现重影,呕吐欲望从胃部跑到喉咙处继续作祟,他强撑着不让自己陷入昏迷,他现在急需医治,只能耐着性子,仰仗这个行事出人意料的怪胎。
“不必放在心上。”他随口敷衍道,此刻也提不起气力咬牙切齿。
“大哥。”机器人叫了他一声。
“快走……还有什么要叨叨的……”狱友气若游丝。
机器人看看天色,“现在快要酉时三刻了吧。”
这次没有人回声。
spe-1437侧头看过去,狱友已经陷入昏迷,他伸手拨开始终存在感极强的蓬乱头发,露出这人的整张脸,五官虽说也算周正,但灰头土脸的落魄相把原本的神采磨损得黯淡无光。
机器人嘟哝,“我猜你可能脑震荡了。”
他架着陷入昏迷的狱友,毫不费力地调转方向,沿着青石板路原路返回。
架着一个身形大他一圈的成年男性,他的步速却很快,不一会儿他就再次看到了收容司的灰色石质外墙。
酉时三刻。
换班的狱卒酒饱饭足后刚刚在收容司大门处站稳脚跟。
机器人架着狱友站在台阶下,“狱卒大哥,我在街上捡着一个人,”他气喘吁吁地将人放到地上,“看模样挺面熟。”
狱卒居高临下地看,“这个?怎么穿着我们的衣服?”
“我刚刚看他满脸血躺在街角,上去一看,不得了!这张脸我必定在悬赏通缉榜上见过!”机器人咋咋呼呼又十分笃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