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阿姐”魏良初轻轻拿出匣子里最上面的一份契书,刚看了一页就开始手心冒汗。怎么办,有的字都不认识,更别提意思了!
魏云熙从账簿中抬起头,咬着笔杆看他一脸慌张的模样心里隐隐升起恶趣味的满足,伸手揉揉他的头,笑道:“别心急,我已经和盛先生打好招呼了,以后你散学后,每天去他那里一个时辰,学习看契书和账簿。”
魏良初脸上的阴云顿时散开,笑得双眼弯成俩月牙,连连点头应下,珍而重之地将契书放回匣子里收好。
魏平默默将摩拳擦掌跃跃欲试的小公子和偷笑的姑娘看在眼里,一时不知该作何感想,鬼使神差道:“薛家的尾款已经送来了,往后几天我会带人去交接店铺和窑场,小公子可想跟着一起去瞧瞧?”
魏云熙扔给魏平一个赞赏的眼神,扭头看向魏良初,“正好书院还要几天才能开学,你想去的话就跟着去看看。”
变卖产业这种事,对魏家来说恐怕机会不多,难得的学习条件。
“嗯,我想去。”果不其然,魏良初欣欣然给了个肯定的回复,那赤诚而热烈的眼神,看得魏平赶忙垂眸自省:助纣为虐啊!
薛家家主薛长海没有参加瓷行商会的聚会,却如约跟魏云熙见面,痛快地将魏云熙挂出来的铺面和有意出售的三个窑场一起打包都买下了。当然,其间少不了讨价还价,薛家吃定了魏云熙急于脱手,将价钱几乎压到了行价最低。魏云熙勉强接受,但本来有意出售的那三个京郊茶园却改变主意留了下来。
“平叔,薛家的这笔进项还是老规矩,全部存到惠通钱庄。”魏云熙回想着那日薛长海离开时志得意满的模样,一边嘴角轻挑,扯出个冷漠的弧度。
魏平一见她这么笑,心里就直突突。通常情况下能让他家姑娘这么皮笑肉不笑的,要么是她心情非常不好,好么就是有人要倒大霉了。
不管哪一种情况,都预示着他们这些管事的要忙得昏天黑地了。
不得不说,魏二管家的预感在某些时候十分精准。在他带着小公子和管事账房们跟薛家交接完毕的当日下午,崇都城内就开始传出
消息,魏云熙把薄胎红釉瓷的配方给卖了,筹钱用来开办顺昌瓷行,专做崇都地区瓷器买卖的牙行。
“魏云熙是什么意思,真把自己当成崇都瓷行的救星啦?”议事厅内,薛长善的脸色极为不悦,他花费大价钱从顺昌窑场挖过来的大师傅和窑工折腾着烧了十几二十窑,愣是一件薄胎红釉瓷的成品也没烧出来,年后经徐茂才牵桥搭线,从魏家老宅手里拿到了配方,刚试了两窑,虽然开出了两件成品,但红釉瓷的釉色和顺昌窑场的成品还是有明显的色差,本以为有配方在手,可以慢慢调试,没想到魏云熙这丫头疯了,竟然一口气把配方卖给了十几家,还给每家都配了大师傅现场指导。
“你们真的事先一点消息也不知道?”薛长海越想越气,连带着看魏长海也有些不顺眼。
魏长海委屈得不行,“我们真的一点苗头也不知道!”
魏家老宅虚顶着个空壳子,其实内里基本上被掏空了,手里捏着魏云熙给的薄胎红釉瓷配方和一个被搬得空荡荡的窑场,根本没钱开工,于是魏长海就想到了向惠通钱庄借贷。
但他们想要借的数目太大,徐茂才亲自出面,魏长海为首的老宅根本不是他对手,被逼无奈之下亮出了薄胎红釉瓷的底牌。徐茂才顺势牵桥搭线,将薛家和魏家凑到了一条船上。
徐茂才揣测,魏家老宅的那张配方十有来得不光彩,然而让他没想到的是,魏云熙这招釜底抽薪如此决绝。薄胎红釉瓷被封为瓷中绝品,除了本身惊才绝艳,更因为物以稀为贵。再美丽的物件,一旦多了,就难以再保持住它的身价。
“魏云熙”徐茂才将这个先前略有耳闻的名字放在舌间反复咂摸,笑意直达眼底,喃喃自语:“有意思有意思”
“徐大东家,你没事吧?”薛长善发现他有些心不在焉,顾不上和魏长海置气。
徐茂才从容地撩起眼皮看过来,脸上带着惯有的微笑,“无妨,还是商量一下如何应对目前的状况吧,江阳那边的人可是很快就要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