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她主动提及铺面的事,薛衡忍着肩膀上火辣辣的痛感矜持地扬了扬嘴角,“顺昌挂出来的出兑铺面我也有所耳闻,老实说,都是挺不错的地段,我自然是有兴趣的。但是你也知道,我不像你,最近这一两年才开始接触家里的生意,挂着少东家的名声是挺好听,但真正能做主的还是我爹。”
魏云熙笑意浅浅地点头,“那我稍后派人送张拜帖到府上,约个方便的时间和令尊详谈。”
薛衡抖开扇子轻轻摇晃,眼里的笑意加深,“眼下正是年关盘账的时候,我爹忙得无暇旁顾,我虽然做不了主,但传个话总是可以的,不知你打算挂出什么价位?”
“我预计转出去十二间铺面,茶行六间,绸缎庄三间,瓷器铺子两间,还有一间商行。”魏云熙顿时来了兴致,给薛衡续了盅酒,说道:“单间价位不同,若是打包在一起出手的话,价钱还可以再商议。”
魏云熙报了个大致的数目,薛衡眼里掠过一丝惊喜,一饮而尽后放下酒盅面露难色道:“你出兑的这些铺面虽然都在崇都内城的好地段,单间的价位也算合理,但一间间兑出去恐怕要很长时间,打包一起接手”
薛衡沉吟片刻,为难道:“能吃得下这么多铺面的恐怕没几家,价钱也高了些。”
“那你觉得多少合适?”魏云熙问道。
薛衡伸出手比了比,报出个数目,身体下意识往偏离罗闻夕的方向闪了闪,魏云熙险些没忍
住笑出声。
他给的价钱直接在魏云熙的基础上砍掉了一半还多,罗闻夕听了还真想动手。
趁火打劫的意思再明显不过。
出乎薛衡的意料,魏云熙听到他的报价很淡定,甚至还有继续商谈的意向,心里顿时警钟大作,怀疑这丫头是不是故意虚报了价钱,给自己挖坑,忙又改口道:“这只是我自己的想法,你若真有意向的话,我今晚回家就跟我爹说说,帮你们约个时间。”
魏云熙当即应下,心情似是很好地喊来伙计加了壶酒并两样下酒小菜,状似随意地问道:“从我家出去的那几个大师傅用起来可还顺手?”
薛衡手一抖,盅里的酒洒出来大半,幸而湿的只是袍裾边角,不算太显眼。
云阳侯魏家真正跻身大虞巨贾之列,最大的倚仗就是工艺精湛的薄胎瓷,瓷胎薄如蛋壳,因为胎质是由纯釉制成,质感细腻光透,无论是描以青花还是粉彩,都极为精美夺目。而用秘制配方烧制的薄胎红釉瓷,更是魏家独有,每一件都是绝世精品。
没人不眼馋魏家的薄胎瓷工艺,尤其是薄胎红釉瓷,其中以瓷器生意为主的云阳薛家最甚。是以云阳侯一出事,薛家就在暗中积极出手,一口气挖走了顺昌窑场四个大师傅,并十几个能接触到薄胎红釉瓷烧制的瓷工。
云阳侯虽然过世,但身负救驾之功,皇上或许不会插手商贾事务,但绝对不会任由魏云熙被人明目张胆欺负。因而,尽管背后有成安伯府这层关系在,薛家也不敢明面上挖人,只得暗中为之。
当然,这事儿瞒不住,早晚魏云熙会知道,但让薛衡没想到的是,她竟然知道得这么快,还当着自己的面用云淡风轻的语气说出来。
薛衡到底还是太嫩,脸皮尚未修炼到他老子的程度,面色尴尬地一个劲儿摇晃着手里的扇子不知该怎么说。
魏云熙却浑然无视他的不自在,捏着茶盏浅浅啜了一口,“薄胎红釉瓷烧制不易,预祝你们能成功。”
明明是自家花了大笔的银子费了好大的功夫才把人挖出来的,魏云熙这态度,这语气,仿佛是她不要了施舍给自家似的,还笃定他们烧不出来。
“薄胎红釉瓷虽然一直是你们魏家独
有,但不代表它就要永远独属于你们魏家。”薛衡啪得收起扇子,站起身道:“魏云熙,生意场上讲究的便是各凭本事,你应该很清楚。”
魏云熙抿着茶颔首表示赞同,仿佛把人惹到跳脚的不是她,一旁的罗闻夕却听不得他用这样的语气说话,魏云熙她可以怼,别人可就另当别论了。
“光明正大竞争的那是真本事,暗地里耍手段的只能叫鬼祟。”雅间的房门应声被推开,江蕴青神色不善地出现在门口。
罗闻夕收回刚伸出去的手,看向对面的魏云熙,发现她对成王的突然出现也挺意外。
更意外的是薛衡,若之前还敢在魏云熙她们跟前拿拿腔调,面对成王则气势全消,伏低姿态行礼问安。
罗闻夕如今在军中已经正式任职,便抱拳行了个武礼,江蕴青缓和神色冲她抱了抱拳,大步流星走进来拦住作势要福身的魏云熙,“咱们就不用如此见外了。”
这就“咱们”了?
罗闻夕挑眉,半探究半玩味地冲魏云熙使眼色,当即被对方赏回个白眼。
薛衡却被成王不加掩饰的维护态度惊到了,这是那个为了退婚不惜抗旨挨板子的成王殿下?确定板子打的是屁股,而不是脑袋?
江蕴青特别自然地在魏云熙身边坐下,甚至还招呼另外两人落座,罗闻夕从善如流,薛衡却是片刻都不想再多待。正纠结着该怎么告辞,还没来得及关上的雅间门口忽然又出现了个不速之客。
“表哥?!”女子妆容精致的脸被狐裘的毛领衬托得愈发莹润小巧,眼尾微微上挑,双眸因欣喜而光彩盈动。
林妙容。
罗闻夕认出她,下意识第一时间看向魏云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