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蘅呼吸一滞,正欲开口,却听他缓缓道:“见了就见了,我会娶你的。”
阮蘅这下是真的有了恼意,她猛地将脚从他手中抽回,“殿下莫要胡言乱语,我从未想过高攀殿下。”
李玠不恼,只淡淡瞥了眼阮蘅发间的五凤朝阳金玉簪,“你都已收了我的金玉簪。”
阮蘅二话不说将簪子取了下来,递还给他,“我不要。”
李玠笑意暗淡,他未接过,只自顾替她褪下绣鞋,“阮蘅,你应当不会不明白这只簪子是何意,不嫁给我,你还想嫁给谁?上一世你亦是我的正妻。”
“殿下!”阮蘅呵止,“殿下既已说是上一世,那些事便都过去了,殿下不必再提,我早已说过,那时是我年幼不懂事,行事鲁莽——”
“阿蘅。”李玠轻叹了一声气,“你在放不下什么?我只问你一句,你如今恨我吗?”
恨吗?她该恨他什么?
恨亲生父亲因他而死吗?可说到底父亲只是为了密诏,为了天下苍生,屠杀薛家满门的不是李玠,是当朝圣上。
恨他百般利用她只为得到那锦盒?可李玠所做一切不过是为了夺回自己该有的,还天下一份安定,他又何错之有。
这叫她如何恨!她所有的恨在天下面前根本不值一提。
“阿蘅,我并不奢求你能原谅我,我承认上一世将你留在身边,我有私心,因我生来就是一人,一直活在肮脏不堪的手段和利用之中,我活着只是为了夺回我该有的,母妃走得早,我从未感受过片刻的温宁,她亦从未教过我该如何待一人好,那些年来也从未有人待我真心好过,我只会觉得那其中掺杂着利益与利用。”
“我也承认,在得知你身份之初,我起了愧疚之心,宣平侯是因我而死,薛家是因我而亡,亦是我致使你寄人篱下,那时娶你除了利用,我还想补偿,阿蘅,让你遭受那些并非是我的本意,我以为我能将你护的很好,是我忽视了杜家的野心,这都是我的错。”
阮蘅怔怔得看着他,一个字也说不出口,这是他第一回从他口中听到这些不为人知的一面。
“这些话我一直不敢与你说,伤害了便是真的伤害了,无论如何也弥补不回的。”李玠攥住阮蘅隐隐发颤的双手,“可有句话我还是要与你说,这辈子我还是想将你留在我身边,依旧是我的私心,可这私心那无关愧疚,无关悔恨,只是单单的想留住你,想护你一世平安。”
“阿蘅,我曾想过,老天爷为何又让我想起前世种种,可是为了折磨我,让我这一世也背负着悔恨?”李玠拭去阮蘅滴落的眼泪,“我后来才明白,是我们上一世都过得太苦了,他于心不忍,想让我们再好好活一次。”
阮蘅紧咬着牙关,即便刻意却也难掩哭腔,“可是我会死的,这是我的命。”
李玠凝视着她,目光决然,“阿蘅,你信不信命?”
阮蘅怔怔地摇了摇头。
李玠指腹覆上她眼角,“那就信我,可好?我不会让你出事的。”
所有的委屈倾泻而下,她的悲愤都找寻到了疏口,阮蘅再也抑制不住自己,放声大哭。
李玠将她搂在怀中,任由她哭得肆意,他知道,她忍了那么久,终是能发泄一切。
即便她再洒脱再稳重,可她也只是一个刚及笄的孩子,她在承受的一切都不过是她在硬撑,都是她的伪装,她所遭受的变故换做谁怕是都难以承受。
李玠抚着她后背安抚着她,“如今看着你与以往并未有何不同,只是更爱哭鼻子了。”
原本还在哭泣的阮蘅一听这话,立马推开他,瞪着湿润的眸,“要你管!”
阮蘅别过脸去,用劲儿擦拭着眼泪,丢死人了,竟然在他面前这样哭,“你可别指望你说这些,我就会立马原谅你了。”
李玠忍俊不禁,果然还是孩子心性。
阮蘅不住地抽泣,过了好半晌稳住情绪后才开口,“我想见我师傅。”
李玠将伤药往她脖子上抹,“待你伤好些了,我带你去见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