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星罗道:“倒是在下冒昧了。”
尹昭云暗自心惊,便想女儿往来男子个个不凡,若不是被她的身份所连累,女儿嫁给他们任何一个为正妻都好。可是女儿有她这样的母亲,任何大家族都不容有这样的宗妇。
继续赶往徐州城时,尹昭云就在马车里说起此事,尹羲不由得蹙眉:“娘,你不是说过你再不插手我的事吗?”
尹昭云道:“我没有插手,我在外头一句话也不说,生怕就丢了你的人。我只是觉得连累了你。”
尹羲当真是恨铁不成钢,她又明白这个时代像她那样的女人一定有这种局限性,这打也打不得,骂也骂不得,事实上她并没有做任何错事。
“娘,你不要认为你当初自己恨不得嫁人就以为天下所有的女人都恨不得马上嫁人。什么天潢贵胄宗妇,我稀罕吗?你能不能把你脑子里的那些垃圾思想全都倒掉?我告诉你,从来是男人求我给他名份的,下次别搞错了。”
尹昭云又被她震得说不出话来了。母女俩三观差距太大了,便是互相关心,总也难说到一块儿去。
一行人一起北上,路上男人互相看不顺眼,但是谁也没有先破功。
过了徐州后进入山东境内,这日上午突然下起暴雨,尹羲、李煊、裴星罗三伙人不得不寻了最近的一户农家避雨。
大雨下到午后才歇,道路泥泞非常,三伙人再赶二十里路,天又黑了,已到达不了下一个大的城镇。
一见这荒野道路,两旁杂草丛生,尹羲暗想还不如在避雨那户屋舍破烂的人家里歇一晚,有个茅草盖着,倒不必露宿了。
只不过他们“连女带妈、连主带仆”有六个人,那户人家也挤不下。裴星罗从未去过京城,而李煊从前数次进京都是过运河的,实没有绕过这种山道。
李煊便派了随从在附近打探有没有借宿的地方,那人奔波七八里地连个破庙也没有寻着。
尹羲才道:“也不必麻烦了,找个干燥些的地方,露宿一宿吧。”
于是三伙人找了个空旷的地方烧起了火,烤了干粮大饼跟水一块儿吃了。
尹羲将车解下马身,让母亲晚上睡在车里,她则在火堆休息,面对几个长得极美的男人,她这会儿倒像个圣人。
尹羲心里装着几件事,一是了结和老畜牲的因果,让他无法亨受荣华富贵;二是了结和明霞山庄的因果;三是自己的功力还太差了,她想练好武功;四是她要找个地方建立自己的家园,逍遥快乐地过一辈子。
这些事的顺序排位都在风流之前,所以她现在真是一个圣人。
裴星罗走过来,在她身旁坐下,递出一个香包给她驱蚊。是的,野外宿营没有电视上那么美好,野外多的是蚊子。
尹羲看那香包绣工精致,倒没有接过来,反而笑道:“这香包真好看,是你母亲绣的吗?”
“不是。”
尹羲莞尔一笑,却冲裴星罗的随从说:“史大哥身上带了酒吧?”
史彪点了点头:“我还有小半壶,尹姑娘要喝吗?”
“且给我吧。”
史彪从腰上解下酒壶递给了她,尹羲将酒倒在掌心,然后抹在脸、脖子、手背上。
“酒精驱蚊的效果可比香包要强得多,裴先生要不也试试?”尹羲将酒壶递给裴星罗,裴星罗接过酒壶,却道:“香包也用上吧,驱蚊的东西也不嫌多的。”
尹羲摇了摇头,反而用调笑的语气说:“裴先生,这么精致的绣工,定是一位惠质兰心的姑娘绣的。女孩子送男人香包可不是让他借给别人的。”
李煊正解完手回来,看到这一幕,哈哈大笑走过来,说:“裴兄,哪位佳人送你的香包,你怎么可以转而借给尹姑娘呢,这不是陷尹姑娘于不义吗?”
裴星罗目光微凉,只淡淡一笑:“我身边有几个婢女,绣工极好,我的衣服荷包多是她们备的。”
李煊叹道:“还是裴兄有福气,我自小就去师门习武,然后数年浪迹江湖,就没有那么心灵手巧又温柔美丽的婢女服侍。”
尹羲暗自摇头,她只是间接暗示并拒绝,不想多评论。
李煊却又坐了下来,说:“尹姑娘是女孩子,到了京里只怕有所不便,需要婢女服侍,我可托关系为你找两个。”
尹羲说:“我有手有脚的,不用人服侍。”
李煊叹道:“你要习武、要读书、要陪你娘说话、还要办那件要紧事,你忙得很,否则也不至于总穿男子衣衫。”
尹羲哧一声笑,说:“我穿男子衣衫是因为便宜,而且方便练武。我这人可最小器了,养丫鬟是要钱的,吃喝拉撒、四季衣衫和月银,我一样都舍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