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会是来忽悠我跟你们一起干吧?你和张昭要是合起伙来辅佐我称帝当女皇,我都没有什么兴趣,那你觉得我会有兴趣去辅佐你们主公吗?你都已经当了祁国公了,还要从龙之功,还想当王爷吗?”
李煊眼睛阴森森地看着她,握紧拳头,说服自己忍住脾气,否则没有办法和她交流。他深吸一口气,才从袖中取了一张纸递给她。
“啥?”
李煊说:“你……你母亲的户籍,身契我烧了。别再住福乐院了,你母亲住了半辈子了,带她过一过不一样的生活吧。”
尹羲沉默了,看着那张纸愣了许久,说:“你……你武功高、又有爵位,也要去群芳院赎人吗?”
“我让下属办的,我怎么能去那样的地方……”
李煊因为小时候的噩梦对“男男之事”和“男女之事”都十分忌讳,当然不会去妓院。
但是李煊少年时喜欢对少女说些轻薄的话,挑动她们芳心大乱。他潜意识里想凭借这些证明自己是个招女人喜欢的纯爷们,而不是被压在身下的象姑或兔儿爷。但是他这些阴暗隐讳的心理是不会被外人知道的。
李煊又说:“我也没有别的意思。”
尹羲却笑道:“我是说,你为什么不仗着武功和地位,将群芳院砸了,为什么还要花钱赎呢?”
“花钱赎是最简单的方法,砸了群芳院,他们总不会就此作罢。”
“你还怕他们吗?”
“不是怕……”
“那是什么?”
李煊也说不清是为什么,只是但凡他想起这件事,就天生认为该这么解决。
尹羲却说:“我的母亲是小时候被家里的恶仆害了,才被人贩子抱走,人贩子将她卖到了群芳院。我是问你,人贩子拐卖人口是符合大晋律例吗?”
李煊回道:“当然不符合大晋律例。”
“如果不符合大晋律例,我们为什么要承认这笔买卖?你的观念里就是承认恶人害了善良的人后的现状,觉得恶人拿走当初的卖身银子是合理的,现在像我娘一样的人还要自己再出银子赎自己的身。”
李煊不由得细思这事的逻辑,也觉得有问题,可是这种事在大晋江山之下不知有多少。
“不承认,又能怎么样?”
尹羲淡笑道:“将来,如果你的主公得了天下,你和张昭都是朝廷重臣,你们就没有想过怎么解决这一件不合理的事吗?”
李煊确实没有想过,他们这些怀着王图霸业的梦的人想要的是权势,极少能站在苦难的百姓的角度思考。
“那你有什么高见?”
“这是最基础的,就算是抄作业都行。汉光武帝时先后九次下诏释放奴婢,鼓励生产,滋生人丁。让皇上释放被非法拐卖到贱籍的人口,编户人丁不就多了吗?人贩子和老鸨将人口的红利夺走了,皇上和朝廷的赋税就少了。”
能集结更多的力量打击人口买卖,都是好事。
李煊眼睛一亮,倒想起在史书上看到过,点了点头:“你居然想得这么远,我得仔细琢磨琢磨,再上奏皇上。”
尹羲折起尹昭云的户籍,说:“行,哪日你们朝廷刑部要是海捕人贩子,我可以赚点跑腿费。功劳归你,钱归我。”
效忠他们的主公,尹羲对此没有什么兴趣,但是如果将来要打击人贩子,她可以和他们官门中人深度合作。
李煊笑道:“好呀。”
“我娘等我回家吃饭,我走了,改日再请你喝茶。”尹羲朝他抱了抱拳,就转身走了。
李煊冲她喊道:“改日是哪日?”
尹羲那话是客套,她冲张昭会这么说,甚至冲管钟凌也能这么说。但是从来没有人问她“改日是哪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