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汐醒时发现自己身处一间老式的那种红砖泥瓦房,房梁上挂着个竹编的,用粗麻布罩着严实的竹篾蓝子,离她躺的床边不远处燃着一坑篝火,上面吊着个咕咕冒烟的黑漆漆茶水壶。
坑火旁边围坐着四个人,此时在小声的商量着什么,头碰头的挨在一起看什么东西。
言汐口干的冒烟,她扯起床单用手肘在床板上用力敲了一下,咚一声闷响在安静的屋里立时惊动了小声说话的几个人。
艾冬首先转过了头,他惊讶又激动的丢了手上的东西扑过来,嘴唇颤抖的半声也发不出来,只会捧着言汐的手,又小心的来触碰言汐的头,最后直勾勾的盯着言汐刚睁开的眼睛看,言汐被他弄的也跟着紧张起来,嘶哑着咽喉问:“怎么了?我,我这个伤的很严重?”
他这副样子,让暂时不能动的言汐以为自己将永远瘫了似的,一副想要承担起她后半辈子的责任一样,眼眶腥红鼻头抽动,一副随时要哭的样子,倒无意间和四年前的那个孱弱的人影重合了,这哪还有之前冷酷刚毅果决的大佬模样?全一副六神无主的跟班小弟样。
言汐瞪着他等他回答,手被攥的发麻也抽不出来,因为浑身没劲,敲那一下已经把余劲使完了。
好在艾冬也只是失态了一瞬,不过眨眼,他就又恢复成了言汐初见他时的那种淡定大佬态,只发红发颤的眼睫还在泄露着他不安又激动的真实心境。
“你体质好,那一枪本来是奔着我的心脏去的,只是恰好被你挡了,你人矮,挡的时候琵琶骨与我心脏应该算是齐平的位置,所以,子弹刚好卡在了锁骨处,冲击力造成锁骨碎裂,骨折嵌进肉里在颠簸的车里连过几条山路,又造成了二次伤害,对不起姐,我想要保护你,却反倒头来还害你受伤流了那么多血,你都已经昏迷了四天,要不是你体质本来就比常人康健,这会儿都不一定能醒来,那我……我……”
“那他大概就要冒着被围捕的风险去打劫个医师来给你看伤了,幸亏叫我们给拦住了,看看?这不是醒过来了么!好好养着,伤在那处比伤在胸腹处还要受罪,那是半点不能
移动,否则锁骨就要长歪咯!”
言汐看向接话的半百老头,艾冬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介绍道:“这是我放在绵庞山里的接头人老许,他在这山里当守林人,我们这次能够突围,多亏了他接应。”
老许在艾冬说话时给他递了碗茶,往言汐方向呶了呶嘴,“快喂她点茶水,四天没进食,胃里早空了,吊壶里的米汤一会儿盛点给她喝,等肠胃适应了再送点荤油下肚,她这个伤可有段时间不能自理,你小心点护理吧!”
艾冬半跪在言汐床头,用小勺子一勺勺的舀了喂她,言汐喝的别扭极了,她抬头想起个半身就着碗喝,结果一动就牵扯了伤处,痛的她立时倒了回去直抽气,却偏还有心思在想古时那穿琵琶骨的酷刑也不过如此,真是太折磨人了。
艾冬被她突来的动作惊的碗差点摔了,他按着她连声叫“别动,不能动。”然而言汐已经只剩下抽疼过后的倒气声了。
直过了那股子疼劲,言汐才有空隙去注意其他人,艾冬不用说,从她醒来就围在她身边,守林人老许递了碗茶后又回到篝火旁守着煮粥的茶壶去了,而另外两人,从始至终都站的离她远远的,只好奇又倾佩的眼神会时不时的往她这边飘一下。
言汐问:“你身边,不是有四个人么?还有两个呢?”
艾冬舀水的手顿了一下,然后平静的说道:“一个被射穿了颈子,一个掉进了山涧里没爬上来,现在也不知道怎么样了,没事,就算只剩下我一个,我也能护着你离开这里,我会送你回去的,你别害怕。”
他以为言汐是看他们人少,害怕再被人包抄而无自保能力,故而在解释的时候不太敢看言汐的眼睛。
他从没觉得自己这般无用,这是自己成为缅三角最大种植园主人后所没有过的挫败,以及在重要之人面前丢了颜面的羞恼。
艾冬暗中把反水之人又记了一遍。
言汐尝试着抬脚踢了下他,慕然发现只要保持上半身不动,脚的活动范围还是很宽大的,于是,她斜了嘴角挑高半边眉毛示意艾冬看她脚,“我害怕个毛线,你看,我脚能动诶!只要我脚能动,谁都跑不过我,我大师兄也不能。”
她那洋洋得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