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大一个弯道,他突然听到身边响起了一声低低的啜泣,慌乱不已的心忽然就定了。
直到双脚再次踩在地面上,他的目光一直落在方栩栩的身上。她眼眶红了,除此外面容平静得可怕。她似乎懂了季杨杨到底想干嘛,没等他说话动作,自己已经往下一个大型设施走去。
“走吧,陪陪我。”
季杨杨沉默地跟了上去。
他们几乎玩遍了她从来没玩过的刺激项目,方栩栩从一开始咬着嘴唇到后来大声地尖叫,眼圈红了却一直忍住,那副隐
忍着的可怜模样却让季杨杨怒火中烧。
他见不得她这副把什么都忍在心里的样子,看着真是可怜,可怜到让人恼火。这个世界上爱着她的人那么多,她喜欢撒娇也罢,恃宠而骄也好,如今作出这样可怜兮兮的表情又给谁看。她心里不舒服了,大可以哭诉,大可以埋怨所有人,他们给了她发泄和哭泣的权利,心甘情愿接受她的指责,可她却什么都藏在心里,视他们的真心如无物。
倘若方栩栩是他的朋友、是一个男孩儿,季杨杨早就会打她一顿让她清醒一点。
可他不能,甚至不忍心把她骂醒,于是他要逼她一次,逼她把心里的负面情绪发泄出来。这当然是有隐患且冒险的,他知道,然而对方栩栩这种温柔又执拗的人来说,他找不到别的办法。
起码今天的努力没有白费,她开始放任自己尖叫,只是还习惯性地忍着不让自己真的哭出来。季杨杨跟着她从神舟号过山车上下来,望着她的侧脸——还是那种可怜兮兮的隐忍。
这样不行——他拽住她的胳膊,把她拽到了一个地方。
方栩栩看清楚的那一刻脚就停住了,可他动作迅速地买好了票,牵她去排队。
前面的人越来越少,方栩栩嘴唇嗫嚅几下,回头:“我不要……”
季杨杨冷静地看着她,侧耳过去:“你说什么?”
“我不要上去,”她重复了一遍,好像下定了决心,“我们离开吧,去坐其它的。”
季杨杨很可恶地——起码现在在方栩栩看来——笑了一下。
“没事的,不怕。”
他在说什么呀?今天还一直都在强迫她做事。方栩栩眼眶红红地看着他嘴角的笑,终于没忍住落下泪来,抓着他袖子的手也改为抓住他的卫衣领子,“哇”地一声,大哭出来。
她吓得抱住他不放,仿佛一不注意他就会强迫她去坐□□射——她不怕从高空失重的感觉,但特别害怕这种封闭在小型空间往出弹的感觉。方一凡小时候捉弄她骗她去坐,方栩栩回了家就发了高烧,此后对这个项目怕得要死。
栩栩觉得自己特别的委屈,对季杨杨也出离愤怒。她都这样了呀,他怎么能这么对她。以前他还对她那么温柔,可她生病
了,他就不能不要欺负她了吗?
委屈突如其来地涌上心头,不仅是今天的委屈,或许还掺杂了昨天的、前天的、更早以前的……她捏着季杨杨肩膀上的衣料,头压在他脖子旁边,怕他非要她上去坐,紧抓着他不放,甚至哭着拍打起他来。
“你不能这样对我……我生病了,你不能让我坐这个……我讨厌你……”
季杨杨向前后的人说着抱歉,护着方栩栩从队伍里出来,把她头按在他胸前,没让别人看到她的脸,半抱着她走下来。
他任由她打骂着,全程只紧紧把她的头按在胸前,让她的眼泪被他的衣服吸掉,怕她在初春感冒,毕竟她的外套上没有帽子。
他摸了摸方栩栩的马尾,面色柔和下来。
哭吧,能哭出来,能觉得委屈,甚至能打骂出来就都是好事。他不怕她指着他鼻子骂,就怕她把什么都放心里。人的承受能力是有限的,超过某个限度,人是会坏的。
痛痛快快哭一场,哭累了,晚上就能睡一场好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