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上手中那朵是花中精品绿香球,她今日穿的是大红的裙子,红配绿,委实是不配。圣上在平南郡主的裙子上看了看:“倒是我不好,你看中哪朵,自个儿摘吧。”
“多谢圣上。”平南郡主随手指着一枝开得不错的藏娇道:“就那一朵吧。”
自有宫人上前摘了奉上,她伸手拈了往发髻上插了,圣上赞了一声:“果然是好看的。”
平南郡主掀了掀眼皮:“多谢圣上。”
她这几日焦头烂额,实在是做不到对着这位没事搞事的皇兄奴颜婢膝。这几日也不知道怎么的,本以为民间要开始传她的风流韵事,结果让人打听了一圈,别说茶楼,街头巷尾都没人聊这个,她哪里不知道,必然是她这位皇兄出手了。
也就是他才能做到这一点。
朝上世家不愿掺和隐忍不发,民间被圣上压制,他到底要干什么?
圣上温和地说:“云若,很久没有与你好好说说话了,陪我散散心可好?我记得小时候你最爱缠着我的。”
“原来你还知道我是你亲妹子。”平南郡主脱口而出此话,随即撇了撇嘴:“臣女失言,还请陛下恕罪。”
“无妨的,来走走吧。”圣上率先一步往御花园深处走去,平南郡主也只好跟上,圣上平静地说:“以后强抢民男这事儿不要做了,男欢女爱虽说无甚不好,但凡事过犹不及。”
平南郡主道:“我是习武之人,精气旺盛,在上京中也无事可干,不做这些,做什么?”
“我想你入宫为后。”圣上侧脸看来,目光柔和:“此心不假。”
平南郡主没说话,这话她没办法接,所以干脆当没听见。圣上见她如此,眉目一弯,笑开了:“但你不愿意,也便罢了。我朝与夜明国建交,我欲派使臣前往,夜明是个好地方,云若,我想要那个地方,你去替朕取回来。”
“我不喜欢打仗。”平南郡主揣测着此话的真假,先扔一句话出来拒绝了再说。
“不喜欢,那就入宫,我让你安享富贵,合族平安。”圣上依旧是柔和的,说出来的话却让平南郡主心头一寒:“你若为后,日后你我之子便是太子,你就是实打实的太后,好不好?”
“我不愿意!”平南郡主目露反感之色,已识天地辽阔,谁愿被关在鸟笼中?就算是天下权势最盛的地方,那也不过是个精致华美的鸟笼罢了。
“你不愿意嫁我,也不愿意去领兵……”圣上笑着说:“我信你,但我不信你的丈夫、儿女。”
“你我兄妹,自小一处长大的情份,我不愿哪日与你、与你的丈夫儿女兵刃相向。”圣上轻声道:“正如你一般。”
平南郡主一顿,忽地握住了圣上的手臂,力气大得惊人,她眼中亮得惊人,仿佛有一团火在熊熊燃烧:“兄长,你说这话有意思吗?我怎么上的战场,你难道不知道?我是从尸山血海里杀出来的,你我兄妹,我难道不知道?你一步步紧逼,你还是不是我兄长?是不是那个我宁愿为你赴死的兄长?你成了皇帝,你就变了!我知道怪不得你,但难道我就不伤心?我就不难过?”
“你说的话我一个字都不信。”平南郡主冷然道:“现在这个距离,我想杀你,无人能拦。”
“我知道。”圣上微笑道:“但我知道你不会。”
平南郡主沉默了很久:“你立誓,还要给我一道手谕。”
“好。”圣上温和地说:“云若,不必伤心,人都是会长大的。我给你一次机会,你也给我一次机会,好不好?”
“说得好听。”平南郡主松开他的手臂:“你写。”
圣上招来了宫人,兄妹一人击掌为誓,又录下手谕,平南郡主这才满意。她吹干了手谕,珍之又珍地放入怀中,郑重道:“臣妹自请为使臣,前往夜明国与之和谈。”
“准。”圣上轻飘飘吐出一个字,他看着平南郡主行礼,告退,转身离去,他微笑如初。
其实谁也不信谁,但谁都又想再信对方一次。
他轻慢地想着,那日谢家郎君敢放开尖锐的鸟喙,是有自信不会伤及己身,拔了鸟儿最心爱的翎毛,最后也不过是叫碰一碰,伤不了筋骨罢了。
平南……大概也是这样的。
他敢放开,就有再抓住她的实力。
不过谢家那郎君倒是有趣,说不定可以为他所用呢?他需要一些世家子弟,毕竟唯有世家才懂得如何消灭世家。
……一个个,慢慢来。
凝聚在上京城中看不见的阴霾不动声色的散去,一场风雨就此消然无踪。又有别的风云悄然凝聚,不知何时才能落下。
……
平南郡主回了府邸,她一路上都在想方才的事情,进了自己的寝居这才没忍住捶了一下桌子——就应该趁着方才演兄妹之情的时候多骂他两句!自己给骂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