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劫?”凌霄道君敏锐地看向了天空:“道君劫,谁的雷劫?!”
他与孤舟道君自归元山归来,还未入宗门便看见了天空中正在凝聚的雷劫,几个名字迅速在他脑中划了过去,流宵、离安叩问大乘也不过百多年,春明才在渡劫后期,可这明显是个道君劫!思来想去,唯有一人符合,他脱口而出:“长生?”
话一出口,他便确定了下来,“是长生在渡劫。”
“嗯。”孤舟道君清清淡淡地应了一声,两人的速度无形之间加快了一倍,终于在雷劫下来之前回到了宗门中。
秋意泊选在了小鹤山渡劫,这儿向来是凌霄宗渡劫必选之地,周围是无人居住的山峦,别无人烟,就算雷劫威力大一点,劈坏了什么也不怕——洗剑峰还是算了,上回奇石道君在洗剑峰渡劫,末了还是秋意泊去修的呢。
有事弟子服其劳,关键时刻就是这么用的。
不知何时起的风吹得小鹤山上草木折腰,沙沙地响成了一片,秋意泊凭空而立,长发未束,浅青色的广袖被被鼓起,又成了薄薄的一片,在风中猎猎作响。
他感知到了什么,抬眼看向了来人:“掌门师叔,师祖。”
周围并未有弟子围观,道君劫非同凡响,上回凌霄道君渡劫,他们这一帮子真君都是躲得远远的看两眼,至于再往下的弟子就只能看个闪电彩光了,如今他自己渡劫,当然是没什么心思去顾及弟子,宗门内凌霄道君和孤舟道君也不在,他便严令禁止弟子靠近小鹤山。
没想到回来的这么巧。
秋意泊淡淡地想着。
凌霄道君看着面无表情的秋意泊,总觉得哪里不太对,他心中一动,随即大惊——长生该不会是强行渡劫的吧?!以他的心性,虽然不大可能,但万一是遇上了什么心魔劫……他正想出声喝止,哪怕拼了这条老命也要将秋意泊强行带走,忽地就看见秋意泊向他挤了挤眼睛,带着几分调侃道:“师叔,没想到吧,一眨眼我都要渡道君劫了。”
凌霄道君:“……”
没事了,是他想多了。
……没事就好。
孤舟道君抬头看向了雷劫,平淡地说:“自己小心。”
“我明白。”秋意泊的笑容又清淡了下来:“好了,师叔,师祖,你们快离远些吧,不然这雷劫要带你们一起劈了。”
道君劫的范围尤为宽广,以他们现在的距离,凌霄道君和孤舟道君会被天道判定是来帮他作弊的,到时候雷劫威力翻三倍,大家一起手拉手,黄泉路上好作伴——哦,可能也没有黄泉路了,那样的威力,应该是当场魂飞魄散,根本来不及逃。
两人也是担心,这才离得近了一点,闻言也暗道失了些分寸,便转身离去。
只剩秋意泊一人了。
秋意泊已经渡过很多次雷劫了,对雷劫的他可谓是四平八稳,心中毫无波澜。什么雷龙嘶吼,狂风咆哮,经历多了也就那么一回事儿,秋意泊根本没放在心上。
凌霄宗上空已经是黑压压的一片了。
他看着天际,寻思着天雷怎么还不下来,刚这么想,便有一道劫雷如银龙降世一般扑来,速度之快,秋意泊那要准备防御的念头还没到达手上呢,银龙便已经扑到了他的身上。秋意泊被雷电包裹,狂暴的灵气裹挟着极致的高温在他全身攒动,秋意泊嘴唇动了动,本来想叫一声痛(通常是‘我操’),但他发现全身都麻了,别说叫痛了,嘴都张不开来。
什么叫做就这么一回事儿,什么叫做没放在心上……可见人在这关头是不能念叨的,老天爷会让你重新做人。
秋意泊忍着剧烈的疼痛,调动周身灵力,将劫雷之力融入己身,他感觉到自己体内的奇经八脉乃至骨骼血肉已经全数被烧成了一堆齑粉,但他无疑还是活着的,他可能就剩个人皮还撑着,他闭目而立,经脉没有了又如何,这样强盛的灵气下,就算是肉身全毁,重修也不过是弹指之间。
雷电在秋意泊身上跳动着,霸道的电弧几乎将周围化作一片绚烂的电海,秋意泊就立在这电海的中央,承受着这一切。
经脉在反复熔毁和建立中反复着,秋意泊一遍遍的与体内劫雷抗争,本就已经强盛到了极致的经脉在一次次的新生与灭亡之间变得越发强韧,而对应的是周围的劫雷正在消亡,正在秋意泊感觉到自己的新生的速度比劫雷熔毁要快一些的时候,第二道劫雷陡然而至!
秋意泊只觉得心神剧痛,连神识这等无形之物都变得麻木了起来,他体内也化作了一片电海,每一寸灵气之中都仿佛裹挟着令人恐惧的劫雷,秋意泊睁开了眼睛,劫云之上忽然斗转星移,数百道银色轨迹同时显形,银丝垂落,它们扶持着秋意泊的手臂,令他轻松无比地一握,便有一道紫色的光柱在他掌中显形——这便是劫雷。
秋意泊手指修长,却宛若钢铁,轻而易举的就将这一道劫雷从自己体内抽了出来。
体内的经脉得以喘息之刻,重修构筑,也正在此时,第三道劫雷轰然而下!
这一道劫雷与前两道不同,前两道于它而言,像是探路的斥候,这一道劫雷便是正主,它几乎将整座小鹤山都包裹其中,秋意泊才构造好的经脉被它一冲而溃,秋意泊的神色却很平静,好像在这里遭受劫雷噬骨的人不是他一样。他抬头看向了天际——天道亡他之心,不死。
无论是凌霄道君、孤舟道君还是奇石道君,他们的劫雷也没有像这样一道接着一道的。
他都已经走到了这一步,天道想要轻而易举的夺走他的性命……不如直接睡吧,梦里什么都有。
他阖目而立,平静地炼化着劫雷之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