危楼情不自禁地看向席面,其实他们已经吃了大半了,泊师叔真不是想羞辱人家吗?
张雪休也嗤笑了一声,“这就是你待客的礼数?”
话是这么说,人还当真坐下来了,冷声道:“今日你若不给我换一桌新的,我与你不死不休!”
秋意泊微微一笑,倒也觉得这小孩怪有趣的,他要是上桌,那必然是要换一桌菜的,他饶有兴致地说:“不过是一桌菜,倒也不必将生死挂在嘴边。”
说罢,便唤来了小二,重新换了一桌席面,还特意加了几道好菜。小二还殷勤地替张雪休沏了一杯热茶,这才退了下去。有秋意泊张口要打包在前,这一桌席面上的极为迅速,可以说张雪休那口茶还没凑到嘴边上呢,席面就已经整治齐全了。
张雪休还是一张冷脸,“别以为你这般讨好我,我就会忘记你羞辱我的事情!”
秋意泊笑吟吟地说:“嘴硬什么呢?见你一身风霜,许久没正正经经用过饭了吧?”
“还没有你说话的余地!”张雪休说罢,恶狠狠地拿起了筷子,塞了一口金丹期的妖兽肉进了口。
危楼看得目瞪狗呆……不是,张雪休他脸红什么?!
他不是张口就喊打喊杀吗?他脸红个什么鬼?!
秋意泊看了他一会儿,又与危楼聊了起来,“前些年我在凡间游历,恰好遇见了他为人追杀,随手做了件善事,哪想到他还记得。”
张雪休冷哼道:“是,逼我发下天道誓,难道还指望我忘记?!”
秋意泊言笑晏晏地侧脸看向他,漆黑的眼睛在日光下犹若点星,十分有耐心地道:“是,是我愚笨,上回明明是小友不忍他人攻讦于我,这才故意与我为难,我却没看出来。”
张雪休将口中一大块煮的滑嫩多汁的鹿肉吞了下去,他身体状况不太好,此刻这些食物化为温和的灵力,迅速填补着他亏空的经脉,确实好受了许多。“我才没有!你没死在那些人手上算你命大!与我何干!”
张雪休只觉得秋意泊白长了一副好相貌,那日一见他就认出他旁边那桌人不是什么好货色,在道上也是出了名的笑面虎,又知道自己名声极坏,这才故意挑衅秋意泊,好直接引他走,哪想到秋意泊没领悟到也就算了,最后还跟人坐到一桌上去了,简直气死他了!
秋意泊眉目温和,笑道:“还是要多谢你。”
张雪休没说话,低着头猛扒饭,危楼心道原来是这么回事,张雪休果然如他所料,并非是传言中那般忘恩负义,良心狗肺之辈,又联想到对张雪休的传言,心中之叹世事难料。张雪休家中其实还与他们家有过一些往来,严格来说甚至比他们家还要好一些,以张雪休的天赋资质,若非出了这一档事,如今也该是名门大派的天骄,为人称誉,而非像如今一般误入了大衍宗成了个魔道少君,天意弄人,不外如是。
虽说魔门第一名头上是有道君镇守的血来宫,可实际上却比不过大衍宗实力深厚,根深蒂固。
秋意泊也不介意张雪休不吭声,又提点了两句吃些丹药,免得从这儿一出门就叫人围剿了,张雪休听着听着忍不住道:“你怎么比我娘还啰嗦!”
秋意泊慢吞吞地说:“既然你坐下吃了这一顿饭,也算是个酒肉朋友,你若出门就叫人围剿了又如何是好?”
张雪休还当是秋意泊当真关心他,一时甚至有些懊恼自己实在是不会说话,结果就听秋意泊接着道:“我与危楼好歹也是青莲剑派门下,你若是叫人围剿了,我与危楼不掺和就算是全了这份情谊了。”
危楼:“……”师叔,话不能这么说!好歹要委婉一点吧?!
张雪休气得一双美目瞪得浑圆,他本就是一张芙蓉面,如今瞪大了眼睛,便有一股掩不去的稚气浮现了上来,“你——!我就知道你不是个好东西——!”
秋意泊笑道:“是我救了你,又不是你救的我,有何不对?”
张雪休活到这把年纪,前半生干的最多的事情也就是修炼和念书,后半生干得最多的事情是杀人,岂是秋意泊的对手,一时之间居然被噎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危楼小声地说:“师叔……”差不多可以了!别刺激人家了!
虽说真和秋意泊相处也不过是短短一个月的时间,危楼却觉得已经足够了解秋意泊了,秋意泊现下与明日里虽不说大相迥异,却也是摆明了有些不同,哪里看不出来秋意泊是故意的?
就是不知这张雪休怎么招惹秋意泊了,让秋意泊故意挤兑他。
张雪休瞪着秋意泊,忽然嘴唇动了动,兀地吐出一口血来。秋意泊见状便递了块帕子过去,道:“舒服了?”
张雪休吐出的那口是淤血,想来是他这些年奔波于命,伤势未好又添新伤。修士不过是比凡人更身强体壮,又加了点玄学加成,人体构造还是一样的,秋意泊好歹也是学了半夏真君手札的人,多的看不出来,这点还是能看得出来的。
张雪休恼羞成怒,一把扯了帕子随意擦了擦,他算是看出来了,面前此人根本就是个性格极其恶劣的人,他十张嘴加起来也说不过他——说得过也不会把自己的名声搞成现在这样了。他越是生气恐怕眼前这人就越是起劲,还不如不理他!
张雪休将新上的几道带有高阶妖兽肉的菜吃了个精光,又吞了一瓶的融雪丹,道:“我炼化一番,替我看护。”
秋意泊正在与危楼分析布料,方才买了不少布料,危楼和秋意泊聊了两句后萌生了回家的心思,这不也不好空着手就回家,他家距离青莲剑派极远,风物也有所不同,买些布料给娘亲姐妹也不错。秋意泊闻言侧过脸去点了点头,又与危楼接着分析起哪些布料是适合年长女性,哪些适合年轻女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