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只羊的市价赏南很清楚,他忙拒绝,女主人便说:“那您有时间,可以多来吃饭,让执事提前告知我们一声就好,我们好提前准备。”
她的几个孩子也连连点头,看起来,他们很喜欢神父。
赏南客气地犹豫了一秒钟,“……那好吧。”
女主人顿时笑得更情深意切。
放在小火炉上烧得滚烫的粮食酒也热好了,龙安给赏南倒了一小杯,赏南抿了一口,砸砸嘴,粮食的味道很香,可也架不住这种酒的高度数。
马利维也喝了两口,直赞好酒,他和龙安聊得很起劲。
神父不是话很多的性格,他更加沉默,在这栋简陋的房子里,看起来高贵优雅得有些突兀。不过,幸好神父没什么架子,吃吃喝喝都不挑,善良又有礼貌,遇见这样的神父,真是他们第一街区圣子们的福气。
“这个冬天,还好过吗?”马利维问道。
女主人端了一篮子青菜和蘑菇进来,叹口气说:“我们这个农场的情况还算不错,乔乔李性格很好,没有在租金上为难我们,前几天还给我们家送了好几只羊和几箱水果,但其他农场就不一定了,年年都是如此,但过还是能过的,毕竟是租人家的地种嘛,只要收成好,租金高点也没事。”
一个小孩推门进来,脸蛋被冻得发红,但精神头很好,她冲屋里的人喊道:“小牛牛要出来啦!”
龙奶奶跑得最快,还端着一盆热水。
美美很信任这一家人,分娩过程也没有出现什么意外,但再顺利,分娩都是痛的,她低声叫唤着,浑身都在用力。
小牛的头先出现,接着是它的前肢,美美在不停地用力,当小牛出现一半后,剩下的部分就要分娩得顺利多了,小牛一整个生出来,龙奶奶帮助她剪短了脐带,美美还在用力,她还要排出胎盘胎衣才算结束。
龙安和女主人不是很熟练,小心翼翼地给刚落地的小牛犊洗脸,赏南看着着急,别把小牛给憋死。
赏南脱了外袍丢给站在旁边摇摇晃晃的马利维,挽起棉衬衫的衣袖去帮这夫妻俩。
小牛犊身体温热,热得有些烫手,浑身都是粘液,但主要是要及时清理鼻腔和口腔里的粘液。
神父扶着小牛的头,动作轻柔熟练,旁边的女主人看得目瞪口呆,“您以前是做过这一行?”
“在书里看见过。”赏南垂眼回答道。
“您好厉害啊,光是看书就能这么熟练,我们看了快两个月书,一到这个时候还是什么都忘了。”
“嗯。”
以前,他也接生过,他的工作都是在和动物和一些非正常人类接触,由他接生的那只母兔子一胎就生了一个,母兔子因为变异变得和一只大狗一样大,生下来的小兔子也大,但她却因为难产去世了。
留下那只小兔子,赏南一把屎一把尿地拉扯大,整天和那只破窗而出的大猫打打架,它是一只杂食兔子,不仅和大猫打架,还和大猫抢吃的。
头一回打架的时候,大猫把小兔子一口就咬了个半死,那是一只占有欲强到变态的大猫,它厌恶一切接近并和主人接触亲密的生物,哪怕只是一只兔子。
手中的小牛犊好像变成了他一手带大的那只兔子,家里不仅有猫,还有兔子。但家里应该只有这两只动物了,其余的都在科院内,那不是他能随便带走的——能带走兔子是因为它太小了,科院内的同事们都没有耐心照顾一只还需要喝奶的兔子,对,这只兔子要喝奶,有洁癖,奶瓶奶嘴的消毒一定要到位。
兔子的耳朵很长,快赶上它身体的一半了,经常被大猫咬住恶劣地拖着满屋子跑,被咬住了又没办法挣脱,兔子就叽里哇啦地叫。
等赏南下班回家后,他们各告各的状。
“他咬我!”
“因为他踩到了我的爪子。”
赏南在科院忙得焦头烂额,回家还要给他们升堂。
但现在,他其实挺想念那两个烦人的东西的。
“差不多好了,它刚出生,应该怎么喂养,你们的书上应该都有说,按照书上说的来就行了,出现不懂的问兽医,再做祷告,”赏南用干毛净擦着手,顿了顿,强调道,“记清楚顺序,先找医生,再做祷告。”
男女主人现在看神父的眼神已经和看神没什么区别了,不停地点头,“好好好,知道了神父,我们一定先找兽医,再做祷告。”
屋外的雪和天擦黑时下得同样大,地上的土地已经被冻得轻微发硬,上头铺了一层薄薄的雪花,树枝草丛上也都盖了一层薄白。
龙安热情地要留宿赏南,赏南和马利维异口同声地婉拒,明天早晨还有一场大型圣告,赏南怕自己起不来。
“那好,今天真是谢谢神父了,这是我们的谢礼。”女主人从自己围裙的兜里拿了一样东西,硬塞到赏南手中。
一串金子项链,女士的,赏南没有直接收下,他拎起项链,想了想,笑了声,放回到了女主人的手心,“项链还是女士戴着比较好看。”
女主人脸上出现羞赧和感动之色,“神父,你真是……令我们无地自容。”神父根本就没想过收报酬,她一开始却还为项链要送人而舍不得。
龙安见神父连黄金都不要,想到之前用餐时,神父赞过几句羊肉,他跑回屋子里,从厨房剁了一半羊,找不着口袋装,他直接拎着跑出来。
在神父和执事之间,龙安毫不犹豫地把一半羊肉丢在了执事的肩膀上,不管马利维执事的一脸茫然,他向赏南道:“一半羊总共才三十来斤,还请您不要拒绝,不然我们真的无颜见您了。”
马利维已经被那块羊肉砸懵了,因为在这之前,他饮过好几杯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