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罢。”游淼把李治烽领到饭堂里,说,“这里管饭。啊,我忘了买碗……”
李治烽把包袱解开,拿出个金灿灿的碗,说:“老三给你的。”
游淼想起中午才朝赵超说了这事,居然赵超还御赐自己个碗!那碗沉甸甸的,却不是足金,料想是镀金。李治烽又拿出个陶碗,说:“我又给你买了个,吃饭不花钱?”
“嗯,你尽管吃罢。”游淼说。
李治烽便先去给游淼盛饭,菜已摆出来了,几个给事中过来吃饭,唐博等人都回去了,游淼便和李治烽对坐,李治烽用陶碗,游淼还端着赵超给他的金碗,好奇地瞧碗底,看看有没有字,果然有“天子圣赐”四个
字样。
一人揶揄道:“游子谦,你还用个金饭碗。”
游淼笑答道:“是啊,陛下赏的。”
众人无语,游淼也不和他们客气,与李治烽便狼吞虎咽地吃起饭来,游淼少时娇生惯养,吃饭挑挑拣拣,米里有壳的,整碗必定不吃要重新舀。鸡蛋羹不嫩就不动了,鱼里带刺的不吃,肉炖得烂了不吃,硬了不吃,一道菜,咸了不吃淡了不吃。
然而去了一次北方回来,倒是没半点讲究了,什么都吃,刚开始吃时那几个文人都被游淼吓着了。然而李治烽一坐过来,数人都不做声,只看着他俩吃饭。
李治烽堆了满满一层菜在上头,先是把饭全吃光了,再去添,如此添了两次,游淼吃了大半碗,多了吃不完,便把饭菜都扒给李治烽,李治烽吃完再去添,如此四碗,才总算停了。
旁观者拿着筷子,表情抽搐。
李治烽去洗碗,游淼便搬了两把椅子,在院里坐着,打了个饱嗝,说:“没有山庄里做得好吃。”
李治烽洗好碗,把赵超那个金饭碗放在架子上,说:“让钱嫂过来给你做饭?”
游淼忙道:“不了不了,先这么住一段时间吧。”
李治烽过来坐下,又说:“舅爷要派人过来伺候,不知道能来几个。”
游淼吓了一跳,说:“先生眼皮底下,别再让人过来了。”
李治烽道:“没人照顾,你衣服都不会洗,怎么住?”
游淼想了想,说:“那你选个少话的过来,跟我一间房睡。”
李治烽点头,游淼想到就头疼,政事堂里没点身份进不来,料想一个比一个世家,也一个比一个富,摆排场只会被笑话,想必这群家伙也是怕孙舆,没人敢在政事堂里放肆。
“走。”李治烽忽然起身说。
“去哪?”游淼问。
李治烽:“洗澡。”
游淼一身黏黏的,正不自在,便跟着李治烽出去,小巷子里李治烽带着他左拐右拐,出去上马,夜里总算凉快了些,全城灯火,夜风吹得说不出的清爽。
茂城虽不比扬州繁华,到处都是新房,却有种新家的气息。游淼知道乔珏已经着手布置,要在茂城里给他置个府邸,便和李治烽到处走走看看。而后两人去军营,李治烽
所住之处正好有个接着地下水的水龙。
李治烽摇水接水,游淼便在军营里洗了个澡,两人穿着雪白的单衣,骑着马回去。凉爽的夜里肌肤相贴,摩挲时有种清新的惬意感。
当夜李治烽为游淼收拾好床铺,抱着睡了。翌日游淼还在睡,李治烽便出去买了早饭回来,山庄里乔珏给游淼派了话最少的穆风,晨早起来就在院子里等着伺候。
游淼换了个环境,虽十分陌生,但也并非无法习惯,毕竟在大安的生活给他印象实在太深刻了,回到江南,处处都是好地方。洗漱时一看,发现所有住在政事堂里的给事中都有贴身的小厮伺候,心道也没什么奇怪的嘛,还好还好。问了一圈后才得知已是孙舆恩准,每人可带随身仆役一人,便就此安下了心。
孙舆早朝归来,身后跟着的却是唐博,一连数日,游淼逐渐习惯了政事堂内的规矩与作息——每天早上起来所有人晨课,政事堂与背后翰林院有一藏书馆是相通的,里面装着中原送下来的书。
而江南本地的典籍,也多在其中,内里不少都是珍本。
晨课的内容就是各自读书,孙舆不去催,众人也就全听自觉。毕竟都是成年人了,懈怠也都是自己的事。游淼尚且第一次进入这种环境,周围人都一般的刻苦勤奋,便不得不收敛心神,加入他们。
晨课后正好也是孙舆下朝归来,饭堂便开饭,年轻给事中们吃过早饭,不论孙舆是否能按时回来,都进厅内去批注今日奏本。一人一位,早上六部与各州要报便源源不断送进来。
中午孙舆午睡半个时辰,下午是一定在的,便督促众人。
晚上各自放班回去,游淼通常是去找李治烽,但孙舆下令,让游淼与唐博一人一日,轮番留下,入夜还要给孙舆整理奏折,预备明日早朝之用。
天气热得如火一般,赵超一登基,五月,六月,七月……时光眨眼飞逝,游淼被诸般政事压得几乎要喘不过气来。李治烽则日日练兵,一出城就是三天、五天不归。但回来后不管有事无事,第一时间必定都是先来看游淼。
某日入夜,李治烽又去练兵,游淼留下为孙舆归总奏折,孙舆叹了口气。
昏暗的灯光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