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狼以后,想要做什么呢?”
坐在屋顶的男孩这样问他,风吹起了男孩的短发,让他稚气满现的圆脸显得愈发可爱。
“属下不知。”跪坐在一旁的忍者认认真真地回答道,“一切都听九郎大人您的命令。”
“那可不行啊……”平田九郎抱着双腿,有些郁闷地将下巴放在膝盖上,“你这是把自己当成武器了。”
“难道……不是吗?”狼略微诧异地反问。
“不是哦。我才不这样认为呢。”
月光下,依旧稚嫩的男孩子嘟了嘟嘴,“枭成天给你灌输忍者的铁律,把你整个人都变得直愣愣的。”
直愣愣的忍者很耿直地点头:“义父大人的确是对属下教导良多。”
“我也不是说枭做的不对啦,我只是……”
男孩子说到这里,忽然顿住了,他的脸上涌现出一种不与年龄相符的惆怅与成熟,借着月光眺望夜色下的苇名城。
只是什么?狼默默地想。
“我也只是希望……狼在未来的某一天,能够真正摆脱父辈师长施加的铁律,走出属于自身的道路。”
“……我自己的道路吗?”狼下意识地重复道。
“嗯!”九郎回过头,对着他大大地微笑起来,“到了那个时候,狼就是有独立灵魂和自我思考能力,可以被称为‘真正的人’的生灵了!”
…………
……
过往的记忆无论好坏都历历在目,曾经万家灯火的山城早已化作森森鬼蜮,熟悉的那些面孔全都变得腐烂与扭曲。
原来,到了命运的最后,他依旧是武器。
腐朽的、坏掉的武器。
他没有走出自己的道路,没能成为一个真正的、有独立灵魂和思考意识的……人。
修罗想起了自己最初获得的那把忍刀,九郎亲手赠送给自己的见面礼,名为“楔丸”的打刀。
【纵使身为武器,也万万不可失去最后一丝怜悯之心】
这就是“楔丸”的说明。
当时他还在想,一把刀,怎么会有“怜悯之心”?又怎么会失去它呢?
过了很多年以后,狼才明白,那哪里说在说武器,分明是在说他自己。
可是当他想明白这个道理时,楔丸早已断裂,布满铁锈,成为废铁,再也无法使用了。
……正如他的内心那般。
数百年来沉浸在杀戮意识之中的修罗,那双血色双眼渐渐变得清明,那血光如潮水般褪去,露出底下棕褐色的瞳仁本质来……然而已经太迟了。
身后有怪异的风声传来,那杀意毫不遮掩,凛冽地就像是刀剑的锋芒之处。
他当然可以转身阻拦亦或者反击回去,但是狼在这个时候忽然瞥见——对面的山壁上,那个面色惨白的老人奄奄一息地倚在台阶上,捂着胸前的伤势,双目含泪地看着自己。
夜风吹乱了平田九郎花白的头发,正如记忆中当年那个关心与对他报以期待的少年主公一样。
主臣二人的视线,再次隔着山壁与万丈深渊的距离在半空中对上。
狼突然笑了。没有人知道他为何而笑。
他按住腰后黑色不死斩的手掌悄然松开,垂落在身侧,任由身后那些利刃在一瞬间刺穿自己的胸膛。
——狱之呼吸·十之型·万声合鸣!
近距离的轰鸣如同山洪奔溃,森白的枪尖上与黑色的刀刃共同染上了修罗的鲜血,从他的胸口穿出。
原来……他的血也依旧是滚烫的。
“后辈啊!”
忍者口吐鲜血的喘息道。
竹取澈没有放弃攻势,她掏出了那把表面有些破碎裂痕的黑色匕首“逆龙”,她觉得用老祖宗亲手制作的武器来了结修罗的一生,也许对于这个敌人而言是求之不得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