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惊醒,他?做了父亲打断他?右手的梦,手骨疼痛欲裂,他?把嘴唇咬出了血。
第二次惊醒,他?眼?睁睁看着周瑭离他?而去,一手牵着老夫人,一手牵着一个笑容阳光的少年,回头望他?的目光恐惧又嫌恶。
第三次惊醒是更远的记忆——阿娘封了门窗,烧了许多?盆木炭。他?头晕,阿娘轻柔地哄他?说,睡一觉就都好了。
温暖如春的厢房里,他?做了许多?美梦,好不容易从濒死?中?醒过来,推开了窗牖。阿娘却踉踉跄跄爬过来,死?死?扼住了他?的喉咙。
“我让你舒舒服服地死?,你怎么就不肯听话!”
“阿娘,我疼……”
“我不是你娘!你和他?一样,都是疯子、恶鬼!!凭什么、凭什么要夺走我的孩子!……”
薛成璧眉头微动,又嗅到了烧炭的味道。
他?勉力睁开眼?,看到邹姨娘生了炭火,火盆上?有一口旧锅,锅里的水渐渐沸腾。
“怎么又唤我阿娘?”她埋怨又怯畏地剜了他?一眼?,“我不是说过吗,不要叫我阿娘,要叫邹姨娘。”
薛成璧躺着,没有出声。
邹姨娘本?也不想与他?搭话。
她在他?眼?前?,将发酵好的面团按瘪,拉扯成细长的面条,将面条放入锅里的沸水中?。
动作细致温柔,眼?眸中?饱含爱意,像一名真正的母亲。
她在为她的孩子煮长寿面。
薛成璧恍然发觉,自己又睡过了一天一夜。
而今天,是“他?”的生辰。
周瑭醒来的时候,嘴里还念叨着“生辰礼”。
“什么生辰礼,都魔怔了!”郑嬷嬷心疼地骂他?,“还有那方老先生也是,别管什么大儒,给五岁小娃娃留那么多?课业,就是心眼?儿坏!”
周瑭腾地从罗汉床上?弹起来。
“我的香囊绣好了吗?”他?鼻子囔囔的。
“别起那么快,你还病着呢。”郑嬷嬷苦口婆心道,“你这娃儿,夜半偷偷爬起来绣东西,也不懂得叫醒我。我好歹能给你添衣服、烧手炉,好歹不会让你冻出病来啊。”
“我的香囊……”周瑭眨巴眨巴杏眼?,小声恳求。
“喏,在这儿呢。”郑嬷嬷把完好的香囊递给他?。
视线触及到香囊上?的绣样时,她露出被辣了眼?睛的神色,犹疑道:“好闻是好闻。可?是瑭儿,这种奇怪的绣样……你当真要把它?送给薛二公子当生辰礼吗?他?会喜欢吗?”
周瑭笑盈盈道:“绣样有寓意,是我对二表兄的专属祝福!”
“小心思忒多?。”郑嬷嬷笑骂他?。
周瑭瞧了眼?窗外的夜色,疑道:“今夜还没过去么?可?我感觉睡了好久啊。”
“错啦。”郑嬷嬷道,“你已经把整个白?天都睡过去了。学堂那边老夫人帮你告了假,你同窗……诶,你去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