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晓伏黑津美纪这句话会踩中他的雷区。事实上伏黑惠并未对他弟弟们动手,但大概率他也会因为伏黑惠参与同一个战场而迁怒。
不出我所料——
浓厚的杀气直接将风向逆转,凶猛的恶意瞬间划到面前,几乎能把人碾碎。明明此时正是艳阳高照,阴冷的气息却缠住了脚踝,似乎要将人拖进深渊。
眼部太阳穴旁的青筋爆出,右手因为紧握而指甲入肉。血液此时从伤口流出,在空中肆意地流淌,似乎下一刻就能构成刺穿心脏的无数利箭。
“……他当时祓除的只是咒灵,而没有咒物吧?”原本站在不远处的那位青年,如今已经近在咫尺。
“回答我,”他的眼神比初见时更可怖,里面的怒气仿佛火焰般剧烈燃烧。那些星火既灼伤着别人,也似乎在燃尽自己。
压迫感排山倒海之势袭来,与其说是故意造成这样肃杀的气势,倒不如说这已是暴怒下克制自身,为了得到答案而用零星理智压抑的结果。
战局一触即发。
【限时作业……】
在我出声时伏黑津美纪已绷紧身体,在花翼的帮助下后退几步:“对。”
但是怎么可能有人会如此轻易地相信敌方的言语?
正当我这样想时,发现这只被唤醒的狮子重新趴了回去,连同他的杀意一同沉睡,又恢复了原先那副平静的冷淡模样:“好。”
竟是完全信了。
我手中的酒碟瞬间落地,发出只有伏黑津美纪听得到的清脆声响。
【老师,怎么了?】她迷惑地询问我。
【……不用作业了,】我此时上下打量咒物青年一番——这年轻人要是直接碰到羂索,岂不是要被骗到连裤子……不对,连命都没了。
【津美纪千万不要学他——他现在还能活着真是个奇迹。】
伏黑津美纪:?
她既不理解我在说什么,也不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还不知晓青年生气的点在哪里。
而青年的敌意消失后,注意到自己看起来情绪不定的模样不太令人信任:“不用担心,我不会暴露你的情报,也不会对你弟弟做任何多余的事情。等我给弟弟们报完仇,再杀死那个男人之后,我便会直接下去陪我的弟弟们——他们都还在等我。”
他这话显然是希望继续维持“发现羂索后通知他”的约定,但反而更令人担心他的精神状况。
伏黑津美纪此时露出了欲言又止的表情。而正当她准备开口时,青年已经朝她的方向微微颔首,直接结束了对话。
随后他转身跳下八十八桥,来到自家弟弟们的坟墓,半蹲了下来。在闭眼默哀几秒后,他又站起身,随后几个跳跃离开了这里,再也寻不到踪迹。
伏黑津美纪从他下桥后便一直没有出声打断哀悼,如今叹了一口气,但也没有其他动作。
我询问道:【你不打算阻止他的自尽吗?】
既然我和伏黑津美纪的正式交集从她阻止我的自尽开始,于是我认为这次大抵也不例外。
【如果小惠不在人世,那我大概率也会选择离开人世。或许仅从这一点上来看,我感同身受并和他的立场一致——我不会阻止他。】
咒术师是一种经常与死亡打交道的职业,她这种感性中又不失理性的态度,在我看来不容易走入歧途。
【说起来不管是他还是老师,最后都选择了自毁……难道咒术师的尽头就是自毁?】她的语气越来越震惊,【原来现在我就应该开始思考——之后给我和小惠买什么棺材了吗?】
【不用多想,严格意义上并没有这样的理论,】我打断了她的脑补,并且补充说明道,【而且就算理论成立,他和我如今也都是咒物,已与咒术师无关。】
【原来如此……】刚舒了一口气后,伏黑津美纪后知后觉地发现了问题,【等等,刚刚那位其实不是咒术师,而是咒物?】
【也就是说——我刚刚其实一直在悠哉悠哉地和敌方闲聊?】她背靠着栏杆,捂住了脸,缓缓蹲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