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他鼻间竟然嗅到了淡淡的梅香和清冽的雪气。
“是。”祝卿梧摇了摇头,想要将脑海中乱七八糟的画面晃出去,却适得其反,反而越来越清晰。
“这香方叫雪中春信。”
“雪中春信?”
“嗯。”
祝卿梧点了点头,眼前好像又浮现出那一年冬日大雪,梅园白梅齐放的盛景。
他撑着伞去接堂溪涧,却见他捧着一束白梅走了出来。
那日下着大雪,堂溪涧的身上和怀里的梅花都落了雪。
他却笑得开心。
“这是梅吗?”
“不,这是雪中春信。”
“雪中春信?”
“下雪天,见梅尖凝雪,视为春之信。”祝卿梧缓缓开口,有一瞬间他的声音似乎和记忆中的那个声音叠在了一起。
于是倏然清醒了过来,连忙摇了摇头,将那道声音清了出去。
周禇并没有发现他的异常,继续说道:“这名字和这香方倒是贴合,等到冬日我一定试一试,对了,你今日来找我……”
祝卿梧终于想起了今日来的目的,于是连忙起身行了个礼。
“周公公,奴才之前在‘刀儿匠’时不懂事,如今已经知错,奴才家贫,父母弟兄皆指望奴才在宫中多挣些银两回去,可如今被分到了离桧宫,实在是……”
周禇闻言笑了一下,缓缓折起手中的香方,“我知道你,这么多年进了‘刀儿匠’还想着逃跑的就你一个,你们都是签了身契和字据的,一个人的身上就是上百两,也怨不得别人生气,不过今日看在这张香方的面子上给你个机会,你可有想去的地方?”
“奴才从小喜欢侍弄花草……”
周禇立刻了然,“行,反正花房的人少,你就去吧,明日……”
“周少监。”祝卿梧突然问道,“我能今日就去吗?”
周禇眉头微挑,“你就这么不想去那离桧宫,是不是听说了什么?”
“没有,只是奴才的东西少,不必收拾。”
周禇明显不信,意味深长地笑了笑,“真看不明白你到底是笨还是聪明,说你聪明你竟然都阉割完了还想着逃跑,说你笨你这才刚进宫就把这离桧宫的情况摸了个清,其实你不必害怕,就算陛下打了几个板子,六皇子的身份毕竟在那里,谁还敢真欺负了离桧宫不成。”
祝卿梧听到他说板子,这才想起自己上一世刚进宫时就是看见堂溪涧浑身是伤地躺在床上。
原来是被皇帝打的,但为什么呢?
“你且安心回去住一晚,虽然只是换个地方,但也要经过层层手续,我也没那么大威势,立刻就能把你调到花房去。”
虽然祝卿梧恨不得现在就去,但也明白周禇说的是事实,因此只能回道:“我明白了,多谢周少监。”
祝卿梧回到了离桧宫,却没有进去,只是抱着怀里小小的包裹,坐在了院里的石凳上。
如果和上一世的轨迹一样,那么现在的堂溪涧应该躺在东侧正殿里的那张黄花梨的六柱架子床。
他刚挨过打,应该浑身是伤。
如果是原来的自己,大概会立刻进去照顾他。
但那日观星台上祝卿梧抱了必死的心。
从此上穷碧落下黄泉,两处茫茫皆不见。3
可没想到造化会如此弄人,他竟然又活了过来。
但他不会允许自己再经历一遍上一世的事情。
所以祝卿梧始终没有进去,只是抱着包裹在外面坐了一夜。
好在已是初夏,并不算冷。
一夜很快过去,天刚亮祝卿梧便醒了过来。
他站起身活动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