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在近旁的聂肃芳心中惊骇。
萧子清亦是一怔,他不欲伤人,拉弓射箭瞄准的是孟沉霜身后老松,以做震慑拦住三人脚步。
可如今箭没射到松树上,反被谢邙抓入手中,他的意图便说不清了。
“萧国公好箭术。”聂肃芳当即开口打破林间陡然紧绷的僵持,若叫萧子清和这两个深不可测的大长公主门客起了冲突,事情恐怕不可收拾。
“呵,”萧子清面色煞白,语中却无半分退让,眼角一脉孤绝,“聂驸马亦好人缘,这二位郎君昨日说要祭拜上将军,今日聂驸马也同行而来,怎么,你一人攀附萧氏名姓不够,如今还要拉上这位不知从哪冒出来的萧郎君吗?”
“这两位是大长公主门下仙长,明觉观上宾,萧国公慎言!”
萧子清咬紧了牙,俊秀的脸上浮起一层薄汗。
方才那箭直冲孟沉霜而来,但如今他见萧子清,反倒觉得这小孩儿无辜又可怜,于是从谢邙手中抽过羽箭,重新抚平箭尾翎羽,驾马上前。
萧子清□□赤红马忍不住往后退去,被主人强行按住。
孟沉霜唇边浅笑,将箭奉还:“萧国公出身金贵,手中箭亦金贵,花在我等草莽人身上,便不值得了。这两日若有冒犯,望萧国公见谅。”
萧子清:“明觉观来人,我就算不见谅,难道就能拦得住?”
“我与那萧兄没有别的意思,只是因为一些旧事,须得拜望萧上将军墓,”孟沉霜道,“萧国公此番公事烦扰,我们无意再给国公添忧。”
萧子清屏息片刻:“这是辰华公主的意思?”
孟沉霜答不上这云里雾里的发问,聂肃芳接道:“萧国公接了皇令来调查萧上将军墓被凿之事,公主自然忠心于陛下,不会妨碍国公办事。”
萧子清终于接过孟沉霜手中羽箭,调转马头:“你们跟我上山。”
孟沉霜讶然抬头,望向
萧子清的背影。
他刚才是不是听到……萧子清抽了抽鼻子,差点要哭了?
穿过松林,到了半山,孟沉霜才更清晰地看出萧上将军的墓被破坏成了什么样子。
偷挖上将军墓的贼子没有像以往那些摸金校尉般探盗洞或寻墓道,而是直挺挺地刨开了棺椁正上方的夯土层。
也不知道他们来了多少人,挖了多久,此刻几乎整个主墓室都被从上打开,暴露于日光之下。
棺椁封盖也被揭开掀在一旁,砸碎旁侧随葬的诸多玉器。
但萧子清率兵来此驻扎多日,也未曾把自家老祖宗的棺盖墓葬合拢回去。
并非他不孝,而是因为——
“上将军的尸骨呢?”孟沉霜惊疑。
那楠木椁白玉棺之内,锦缎堆叠、金玉铺遍,煌煌富贵迷人眼,但就是不见最该出现在里面的墓主人。
只一把清明长剑置于棺中,剑气凛凛。
“不知道。”萧子清死死盯着那把剑。
白玉棺中金玉千年万岁后亦生光辉,锦绣花缎与硕大珍珠略有黯淡,但对一口在地下买了六百年的棺材来说,却称得上是整洁无尘,如何也不像曾经存放过一具尸体。
金玉不坏,然血肉易朽,美人名将枯骨之后,只余惨烈模样。
但这却不见于萧上将军墓穴中。
唯有深邃无边的寂静沉入黄泉之中,好似这个名字不过是史册幻影,从未真正存在过。
松柏萧萧,料峭春风纵掠,不知为何孟沉霜的后背忽然爬上寒颤。
“萧国公,萧上将军当年真的葬在此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