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惊讶地抬头,却在对上应商的冷眼时,全部表情僵在了脸上。
“你走吗?”应商脸上没有一丝表情。
燕芦荻望着他,瘦弱的双肩开始止不住地颤抖,眼里再度浸满泪水。
应商却不知道自己
该不该信他了。
燕芦荻究竟什么时候发觉一切并非死后梦幻,重又拾起复仇之心?
太茫山万兵客之于他,又到底算什么?
山中千万个日日夜夜,难道只是燕芦荻为了一把神兵、一部刀法和大乘境界而表演的骗局吗?
“应承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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应商看了一眼燕芦荻哭得发红的脸,转头望向山坳之外,脉脉无尽的暗夜。
长风自铁夜呼啸而来,充斥着大漠黄沙干涩难言的气息,仿佛天命喑哑的判语。
他不能赶燕芦荻走,燕芦荻却可以任性地计划着离开,是吗?
燕芦荻什么都没有了,可应商孑然此身,如今又还剩下什么呢?
半生困潦,每入歧途。
应商不知道自己继续把燕芦荻留下的做法是对是错。
又或许,他这一生,从未对过。
燕芦荻强行入大乘境,经脉重损,可他坚持修行练刀,灵力不断冲击经脉,伤势永远无法痊愈。
应商站在烈火之中,默然无言,看他演刀六十年,终于等到谢邙重伤之机,出山为浮萍剑主报仇雪恨。
此间种种,不足为外人道。
应商只拣了些要事,说与谢邙,床帏之私则悉数隐去。
谢邙听罢,脸上不见什么情绪,沉吟片刻后,问道:“他问你要玉猩刀和凌雪枝刀法,你何以什么也不问,便应了?”
应商:“……”
谢邙的目光一寸寸扫过应商压抑难言的神情,猜出几分内情,于时轻声了然:“呵。应道友远离红尘多年,倒是修得一副任性自然的德行,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一个也无,此之为野合。”
应商垂下眼帘,目光闪了闪,忽道:“一日为师终身为父,芦荻为浮萍剑主座下童子,也算半个师徒,但谢督领既已与浮萍剑主一剑断义,这番管教,还是请剑主亲自来的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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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沉霜赶回孤鹜城后,凝夜紫宫一片平静,但他离开前留下的纸人用得只剩下最后两三片。
不知道有多少次或明或暗的汹涌浪潮被压制,才维持住点墨山上着表面的和平。
仔细一数,忽然发现小柴胡不在了,孟沉霜登时变了脸色,打开银涣殿中银镜回溯过往场景,见到孟朝莱和裴汶来过凝夜紫宫,还顺手带走了哭得稀里哗啦的小柴胡。
孟朝莱发现了银涣殿内的魔君燃犀和谢邙都是纸做的,但外界却没有任何流言蜚语。
孟朝莱许是不在意,可裴汶呢?他没有将这消息传回天上都?
孟沉霜怀着疑惑,又制作了几张纸人补货,再加固银涣殿防御后,他走出凝夜紫宫,找到居住在点墨山半腰的食人三头魔犬。
在睡梦中嚼着魔族骨头的恶犬被孟沉霜强行拖出洞。
小山般的庞大身体一点也反抗不了,当成皮球似的被一脚踢飞,砰然砸在山脚,
()刹那间地动山摇,留下一处烟尘滚滚的巨坑。
全城的魔族都看见魔君燃犀在高山之上把三头魔犬当成球踢得嗷嗷叫的壮举,有些胆子小实力弱的魔族已经承受不住,双膝一软跪地叩头。
其余因为魔君燃犀今日都窝在凝夜紫宫里不动,而蠢蠢欲动的大魔们也暂时偃旗息鼓,抬头仰望魔君燃犀冷酷无常的身影转瞬消失在风雪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