郸县的白天还是很热闹的,来来往往的小贩在街上叫卖,货物廉价且分量足,很少起争执。
不过今日却有些许不同,县衙里的兵卒和捕快在街上搜寻,几乎是挨个粗暴的验证身份,搅乱了一池热闹。
夜鹰见站在窗前的人迟迟没有动静,起身走了过去,漫不经心的瞥过街上的场景,说道:“看来效果不错,他们已经被盯上了,有县衙的官兵在,不管是想调查些什么,都没那么容易。”
楚西河却没那么天真,垂眸说道:“官兵再多,也只是表面功夫罢了。”
“喂,我的楚少爷,”夜鹰撇撇嘴,不满道,“你又说不能过早暴露打草惊蛇,又说要解决此事,那你来说,这件事到底要怎么解决?”
楚西河沉默不语。
夜鹰道:“看吧,也没什么更好的办法了,如果你有太子殿下被谋害的证据,或是知道太子妃和小殿下的下落,咱们直接回京城面圣,哪还有这么多麻烦事儿……”
夜鹰的声音渐渐低了下去,连他自己都越说越没底气,事情已经过去了六七年,如果有证据皇上早就查出来了,而且太子妃失踪的时候还未查出有身孕,即便找到了小殿下,身份恐怕也很难被承认。
“他们已经开始怀疑了,就算查不到那个孩子的下落,也不会放过任何一个可能,到时候——”
楚西河目光凝住,回忆起脑海中曾经历的一幕幕,低声喃喃道:“只怕所有人都会跟着遭殃……”
“你在嘀嘀咕咕说什么,到时候怎么了?”夜鹰蹙起眉头,突然问道,“对了,你还没说那些人的身份,禁卫还是死士?哪个府上的?”
楚西河关上窗子,随口应道:“是楚家的死士。”
“楚家,我就说嘛,楚家那个鳖孙……等等,你们家的?”夜鹰不敢置信的追问道,“你没看错吧?楚家的死士?怎么可能是楚家!你爹当初都差点儿被算计死……不会真是楚家吧?”
楚西河缓缓闭上了双眼,前世他应祖父要求,从军入伍,本以为能够抵御蛮人以报父志,可谁料想那本就是一个圈套。
从军第一年,他在战场厮杀浴
血却战功皆无,无时不处于□□之下。
第二年,他们旁敲侧击询问太子妃下落,他并不知情,于是酷刑加身,除去军籍,与外界彻底断了联系,他的部下试图营救,却全被当着他的面凌迟处死,血腥残暴,毫无人性。
如此想来,即便他并没有说出什么,郸县怕也不会平静。
“能拖多久拖多久,”楚西河抿了抿唇,“我们的时间还是太少了。”
县衙后的叶府。
祁明珠望着桌子上堆满的礼盒,还有县尉夫人僵硬的笑脸,慵懒的嗑起了瓜子。
从上回当中羞辱了县尉夫人后,她就没想过跟她重修于好,再说她们之间本也没什么交情,县尉夫人竟然能往她这儿低头来,的确是让她有些吃惊。
吃惊归吃惊,她可没想着就此贴上去。
县尉夫人的脸都快笑僵了,耳畔好像又响起上次被羞辱的话,身下的椅子像是长了刺,怎么坐都难受极了。
她本也不想来的,但自从听说了叶府很可能大有来头之后,县尉便没那么淡定了,她在家时常受埋怨,生怕影响了他本就不好的仕途。
无奈之下,县尉夫人只能再次送上门来,赔礼道歉。
“叶夫人,这些都是给两位小公子的补品,还有您的乖侄儿,上次的事我已经狠狠教训过小宝了,他也知道错了,毕竟都是小孩子之间的玩闹,您看……”
祁明珠放下手里的瓜子,拍了拍手,却是什么都没说,县尉夫人只能僵笑着坐在椅子上,攥紧了手里的帕子。
“他们之间也还是同窗呢,后来两位小公子就在家里读起了书,小宝当时还觉得格外可惜呢,叶夫人,他们小孩子在一起又知道些什么呢,总归是胡闹贪玩……”
听着县尉夫人极为客套的话,祁明珠冷笑一声,毫不客气道:“那你可知道阿诚和阿睿当初为什么不去私塾念书了?可都是令郎的功劳!”
县尉夫人脸色微变,忍不住道:“小宝他还是个孩子,这事怎么能怪到他身上去?”
“我那小侄儿体弱多病,身子虚,常常缺课,令郎不是挪了他的书桌椅子,便是撕了他的大字宣纸,偏偏他又不喜欢告状,光被阿睿看见的就有七八次,也不知暗地里受了多少
委屈,”祁明珠斜她一眼,淡淡道,“孙夫人爱子倒也无妨,但这件事若是道歉,也必须是您儿子他亲自来。”
“再说了,我虽是阿月的姑母,但也做不了孩子的主,只要他肯原谅,我自然不会再计较下去。”
“叶夫人……”县尉夫人的脸色有些难看,而祁明珠已经懒得再听她说话了,直接下了逐客令:“叶府寒酸,今儿就不留你用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