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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二十四章(第1页)

因为巡查有功,等朝轻岫回京后,王老尚书上奏,请天子下旨,以朝轻岫为参知政事,加食邑三万户,剑履上殿,入朝不趋,赞拜不名。听到这番话时,朝堂一瞬间安静下来,群臣你看我,我看你,表情都有些紧张。最后还是武威王忍不住笑了一声,才打破殿上寂静。她笑过之后,就整理了下衣袖,手持玉笏向前一欠身:“臣失仪。”小皇帝讷讷许久,最后道了句:“无妨。”虽然大家在面对武威王时都表现得很安静,但等武威王走了之后,许多地方都传来非议之声。非议的重点当然是这个提议不合适,虽然以功绩论武威王很厉害,然而剑履上殿等等还是有些出格。君不见之前有类似待遇的大臣最后都选择了一条不怎么大臣的道路……那些官吏说话时,时不时还会向外张望一二,免得被路过的花鸟使发现自己在议论些什么——不怪这些人忧心,虽然谁都知道赏赐太厚不好,但王老尚书提出这个意见时,朝中居然没有人立刻反对,可见武威王权势赫赫,手眼通天。与其他心里长草的人不同,位于风暴中心的朝轻岫倒很冷静,节_完整章节』()今日朝轻岫进门后,刚刚一弯腰,小皇帝就站起来,抬手道:“武威王免礼。”又吩咐左右,“给武威王赐座。”今天小皇帝不是一个人在殿中,殷二十一郎也在,方才似乎正在与弟弟说笑玩闹,脸上还带着一点汗水。殷二十一郎看见朝轻岫后,不太明显地冷哼了一声。朝轻岫先问候过皇帝跟殷二十一郎,然后说了几句即将北巡的事情,又道:“臣此去不知需要多少时日,官家千万保重。”小皇帝:“武威王是社稷股肱,朕会在京中盼你早日归来。”朝轻岫微笑:“其实臣晚些回来也不打紧,朝中不乏忠臣良将,司徒大人秉性中坚,毫无私心,卓尚书明察秋毫,果决善断,公孙将军性行端良,智勇双全,官家遇事多与他三人谋划,定康必可无虞。”小皇帝有些不安地看了朝轻岫一眼。这三个人他都挺熟,也都清楚底细,比如公孙卫,原来是清流一派的人,可自从朝轻岫当了枢密使后,慢慢就变成了这位武威王的心腹。当然若是询问公孙卫,他一定会表示自己的选择很正常,毕竟朝轻岫情绪稳定,赏罚公允,从不对下属乱提要求,而且见事极明,别人只要对她忠诚,她就不会把旁人随意当做棋子丢弃。而且与江湖中的传言不同,朝轻岫虽然可怕,却并不是个经常使用暴力的人。公孙卫最后发现,自己简直没理由不听朝轻岫的话,然而等他听话听久了之后,又蓦然意识到,周围所有人都认为他投靠了武威王府。“……”小皇帝跟大多数人有相同的想法,觉得朝轻岫掌政以来,一步步扩大权柄,不久前虽然主动辞了枢密使,但在禁军中依旧有着非常强的影响力。任凭谁做皇帝,都很难对此视而不见。听见朝轻岫的嘱托之语,坐在一旁的殷二十一郎忍不住略显嘲讽地笑了一声。朝轻岫抬眼看向他,和气道:“君侯何故发笑?”殷二十一郎虽然说着不怕朝轻岫,但被对方点名时,表情还是有些紧绷,片刻后才勉强道:“没什么,只是觉得武威王所言极是。”又忍不住多了句嘴,“不过这些大臣,似乎都跟武威王来往亲密。”朝轻岫并不否认:“司徒公等人久在朝中,我年轻识浅,遇事自然需要常去请教高贤。”又道,“不止我,君侯也当多与贤士来往。”殷二十一郎被噎了一下,只好道:“多谢武威王关心。”朝轻岫微微一笑,抬目看了眼殿宇,她一眼扫去,发现小皇帝身边许多内侍跟宫人看着已经有些眼生。见到朝轻岫视线转移,小皇帝忍不()住动了一下。小皇帝道:“这些年南北都不稳定,全赖武威王主持大局。朕一直不想让武威王离开太久,可惜朝中大臣虽多,却无人能与武威王相比,只好辛苦卿家了。”朝轻岫收回观察四周的目光,温和道:“那些都是臣本分,就算官家看重臣,也勿要过分嘉奖。”小皇帝:“武威王才德出众,更难得的是并不居功,实在是臣子楷模。”朝轻岫微微一笑,不再纠结这个话题,继续道:“其实臣今日前来,还有一事要禀奏官家。”

小皇帝忙开口:“武威王尽管直言。”朝轻岫:“爱惜亲戚之情,人皆有之,却不可不加约束。”又道,“臣回京后,听闻王家有一位郎君掳掠良家男女为仆,又侵占民田,苦主告官后,反而被那位郎君派家仆杀害。”小皇帝闻言,面色有些不好看,他抿了抿唇,低声:“朕知道了,也说过他们。”又赶紧补充,“其实朕问过,许多事情都是底下人所为,舅舅姨母他们并不清楚,朕风闻此事后,已经下令申斥,今后必不再犯。”朝轻岫:“可臣听说首恶至今未诛。”殷二十一郎插话:“大夏有律法,有爵者犯罪,可以用财帛爵位相抵。”朝轻岫笑:“那位王家郎君何时有的爵位,臣怎么不记得?”小皇帝:“是朕看他勤勉,前些日子封了一个虚衔,犯事后已经革去,当时武威王不在朝中,或许不曾听过。”朝轻岫:“官家,臣有一言上奏。”又道,“所为‘诚爱而欲快之也,而适足以杀之’,官家若要保全亲戚,就不能放任他们为非作歹。”殷二十一郎忍不住道:“王家是陛下外家,谁敢对他们心怀恶意。”朝轻岫:“外戚跋扈之事,史书多有所载,君侯日日读书,一定知道那些人的下场。”殷二十一郎顿时哑然。眼见小皇帝已经愈发难安,朝轻岫适时打住话头,起身告退。小皇帝小声问了一句:“武威王不在宫中用饭么?”朝轻岫笑:“今日官家与君侯兄弟两人一块用饭,臣不敢打搅。”小皇帝忙道:“武威王也是我阿姊,咱们其实都是一家人。”朝轻岫温声:“有陛下此言,臣北巡之时,岂敢不尽心竭力。”再度拱手,“臣告退。”她拱手时,小皇帝身边所有宫人全部行礼恭送,连小皇帝本人也想起身,站起之前,却被二十二郎使了个眼色,小皇帝犹豫一下,还是坐了回去,只是目送朝轻岫出门。朝轻岫出宫登车,对左右道:“最近多在王家周围看看,若遇见那位郎君出门,就将他请到六扇门去。”一位属吏:“若是六扇门不肯接收,该如何是好?”朝轻岫笑:“卓尚书岂是那样不敢担事的人。”又随意道,“当真有人阻拦,就拿我的安民诏过去。”属吏倒不觉得王家那边会有敢阻拦自己拿人的豪杰,但:“恐怕王家会觉得殿下不给他们脸面。”朝轻岫:“也是。”又道,“不过只要出手干涉那边的事,无论如何都会引人疑心,觉得我太过自专,既然如此,也不必太避嫌了。”属吏目光微动。朝轻岫:“除了那位王家郎君外,也请人替我告诉王老尚书一声,他大约是近来事务繁忙,所以无力约束家人,我不忍他清名有损,一定请奏官家,别叫他如此忙碌。”属吏露出些跃跃欲试的表情,高兴道:“是。”查四玉护送朝轻岫出宫,用目光警告了一些不够稳重的属吏,站在一旁等朝轻岫上车,然后才坐到驾车的位置上,亲为执鞭。马车内,朝轻岫笑问:“四玉今天不用再禁中值守么?”查四玉:“王将军另外派了人来,说是近来都用不到属下了。”朝轻岫靠在软垫上,半闭着眼,语气很平淡:“既然官家不想瞧见你,那你就先回六扇门去。”查四玉垂首:“是。”武威王与小皇帝见面后,过了数日,王家几位年轻人忽然被请到了六扇门内喝茶,王老尚书本人也因为治家不利,遭遇了停职削俸的正确对待。朝野上下一时间肃然无比,更令人难以置信的事,王家那边居然没怎么挣扎——眼看朝轻岫就要去北边巡查了,王家宁愿吃了这个亏,多忍她两天,也别给朝轻岫在定康滞留的借口。眼见朝中事务变得井然有序,朝轻岫也就不再多留,点齐人马便出发向北。然而仅仅过了两个月,定康内便有噩耗传来。官家某日微服出宫,前往外家散心时,不幸遇刺身亡。消息传开后,全城哗然,卓希声立刻控制王家上下所有人,同时禁军也做出反应,派人封闭宫城,免得事态扩大。作为四朝老臣的司徒元不顾自己早该退休的年龄,再度站出来压住局势,随后御史杜知鸣上书,怒斥王家十大罪状。节完整章节』(),不似短命之相。更要紧的是她对北臷态度强硬,而且看上去能将强硬的态度坚持下去。有前两人皇帝一平庸一败絮在前面做对比,朝臣们对武威王继位的接受力度一下子便高了起来,得知十九娘上劝进表时,基本没什么人站出来坚定反对。既然反对派保持静默,中立派这几年又因为王家的事情对小皇帝甚为不满,剩下的死忠派当然得力保武威王上位。劝进表第一回递上去时,身为大夏忠臣的武威王自然严词拒绝此事。宗室们也没放弃,继续言辞恳切地晓以大义,从各个角度论证武威王才是真命天子,若不继任皇帝位,简直对不起大夏列祖列宗。司天监推演天象,表示武威王身具紫薇之气,只有她同意继位,才能保证大夏风调雨顺,国泰民安。希望武威王为了天下苍生,郑重考虑自己未来的职业发展道路。武威王闻言,用袖子抹了两回眼泪,表示自己德行浅薄,不能窃据神器。虽然武威王态度坚定,奈何其他人态度更鉴定,到第三次时,连司徒元都去找了朝轻岫一趟,结果她还是坚定地表示自己并无谋夺皇位之意,语气之果决,差点让司徒元产生了“咱们俩到底谁才是从一开始就有不臣之心的那个”的错觉。到朝轻岫第三次正式推辞为止,皇位已经空了一个多月。不过虽然推脱皇位,朝轻岫还是尽自己亲王的义务,每天都在禁中值宿,顺便替先小皇帝认真守灵。因为公务繁忙,这一日朝轻岫只睡了一个时辰就匆匆起身,洗脸漱口后,又换了新的外袍。宫人轻声轻脚地为朝轻岫披上衣衫,然后迅速退下,朝轻岫刚端起茶盏,忽然觉得身上衣服不对。袍子上的花纹不是亲王用的蛟龙,而是天子用的金龙。就在此刻,殿门被打开,一群衣冠端正的大臣站在门口,对着朝轻岫拜倒,公孙卫等人更是抢步上前,拥簇着朝轻岫坐到不知什么时候搬来的龙椅上,随后跪倒在地,山呼万岁。一只手拉着衣襟的朝轻岫:“……”司徒元面色肃然,似乎没注意到朝轻岫今天洗脸洗得太匆忙,眼下看着还有些睡眠不足的萎靡,一字字道:“请官家早日继承大统,以定民心。”诸大臣跟上:“请官家早日继承大统,以定民心。”一重又一重的声浪以此为中心,不断向外扩散。这道声音很快就会传遍大夏的每一个角落。永宁九年十月。北臷收到消息——大夏哀帝遇刺身亡,崩后无嗣,群臣以大义相晓,拥武威王继皇帝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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