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玄问:“你不怕被追杀?”
“我从未承认自己是无忧洞之人。”槐树握着拳,一字一顿地说,“我是军户之后,我爹进过龙卫军,跟着唐大将军打过仗,为百姓流过血,我……不会成为一个贼。”
司南微愣,槐树的身世从来没跟他说过,他以为他和小崽、二豆他们一样,只是一个父母俱亡的乞儿。
唐玄问:“你姓什么?”
“姓程。我爹在宝元二年和贼夏打仗时受了伤,当年从边境归京,还是郡王的车驾好心捎了他一程。”
唐玄凝眉,“你父是程良?”
这下轮到槐树惊讶了。
除了惊讶,还有激动,“您、您记得他?”
唐玄缓缓点头,他记得。
他记得每一个在那场战役中捐了躯、受了伤的唐家军。
槐树有些激动,“是了,是了,我爹病着时,每年都会收到朝廷发放的银钱……我爹说,那不是朝廷给的,而是燕郡王府出的。”
“我爹没了一条腿,病了好些年,怨恨过,咒骂过,我以为他恨死了打仗,甚至恨唐将军。但是临死前,他喊的却是‘来生还做西唐兵’。”
唐玄眸光一闪。
西唐,就是西北唐家军。
司南鼻子发酸,重重地压了压槐树的肩,“你本名叫什么?”
槐树动了动唇,却没发出声音,仿佛适应了片刻,才说出那个埋在心底的名字:“程飞羽,我叫程飞羽,这是我爹给我起的。”
他娘改嫁前,他一直用这个名字。
他被继父毒打逃出家门后,也用回了这个名字。
只是,后来入了无忧洞,他再不敢叫。
他怕他爹在那边听了,不得安宁。
槐树闭了闭眼,将眼底的湿意逼了回去,目光灼灼地看向唐玄,“郡王,小子愿协助皇城司,擒拿花鬼。”
“不可。”唐玄断然拒绝。
这件事凶险万分,他绝不会牵扯上这个无辜的少年。
更何况,他还是唐家军后人。
槐树求助般看向司南。
“我也觉得不可以。”司南比唐玄还坚定。
槐树急了,“师父,你信我……”
“我自然信你,你一直很能干。但是,在这件事上,我更信燕郡王。”
“他是皇城司指挥使,大宋的燕郡王,唐将军和许国公主的后人,擒拿花鬼,铲除无忧洞是他的职责,不是为了争功,也不是为了证明给谁看,明白吗?”
司南郑重道:“如果你想继承你父亲的遗志,想为你这些年在无忧洞做过的事‘洗白’,可以,先入禁军,或者科举入仕,正正当当地为国效力。”
槐树怔怔地看着他,似乎明白了什么。
唐玄开口:“等到此事了了,我给你做保,入京西厢军,服役三年,有才能者可选入禁军,当年你父亲也是如此。”
槐树浑身一震,屈膝行了个大礼,“小子……程飞羽,谢过郡王大人!”
唐玄点点头,抬手将他扶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