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璟深撩开车帘在车厢的另一侧坐了下来,扣手在车厢的木框子处敲了敲,外面传来的脚步声随即变得急促。而黑着一张脸在外面等候的阿竹也被人有些粗暴地从外面推了进来,跌跌撞撞地坐到了那位少年灵魂的身旁。
阿竹手里仍然抱着对他们二人来说颇为重要的包袱,没好气地朝谢璟深瞥了一眼。
“……”
似乎有好长时间,没遇见过能让他这般看不顺眼的人了。
白行歌面上笑容浅浅,心里却难得有些窝火。
他自认作为一名修身养性的国师,脾气算得上好了,否则也不会在皇宫里忍那么多年。可是这位突然冒出的,不知名的男人,不信任他给出的提醒就罢了,待人竟然还如此粗暴,更是将皇宫中人尽数视为仇敌。
若不是他还需要借助这位看起来很厉害的人来逃脱皇宫之人的追捕,定要小小念叨,让他这辆马车出行时候得状况连连,不得轻易到达目的地。
更何况他善意的提醒也所言非虚。虽然他现在暂时先将对方身上万鬼横行般的阵仗隐匿了起来,以免阻碍自己的视线,但也不表示那些鬼灵与死气就不存在了。此人若不尽早将身上的咒术解开,定要遭遇横祸。
白行歌越想越来气,不再搭理谢璟深,而是与面前无人能看得见的少年说:“你也听见了,我暂时无法满足你的愿望。”
刚才潜入车厢,看起来十分凶煞的少年,此时正小心又警惕地坐在白行歌对面,像是被他先前的反应吓着了。他原先仗着自己已成鬼灵,想利用特殊能力来威胁白行歌帮助自己。但在意识到自己无法轻易伤害白行歌后,他便很识时务地收起自己一身戾气,省得一个不小心把自己搞得魂飞魄散。
谢璟深则没有再搭理白行歌,而是低头认真地看着手中写满了字,有些皱巴巴的纸。反倒是阿竹瞪了自己身边一眼,然后小心翼翼地又朝白行歌看去,嘴巴无奈地微张,像是在纳闷他们怎么又被无形的灵体给缠上了。
毕竟不是每一位鬼灵都如此和善,即使在宫中也有不少让人头疼的厉鬼。尤其在他们知道白行歌有这等特殊能力后,不时还会前来纠缠,或是想入侵他的身体,利用他来为自己报仇。惹得白行歌即使身在自己的宫院,也需要在周围布满各式各样的防护结界,免得被扰乱清梦。
与白行歌面对面的少年叫做林青河,据他所言,他是被方才那位凶神恶煞的壮汉所杀,所以才会化作带有执念的鬼灵,一直跟在对方身边。如今发现了白行歌能看见自己,主动寻来,不过也是为了寻求帮助罢。
白行歌在谢璟深上车之前,从林青河口中稍微了解过他的死因。概括来说,就是一位十几岁的可怜少年郎被无辜卷入一处叫做浮云山庄的权势争斗之中,成了牺牲品。而这位少年在死后,比起怨念,实际上更加担心的自己尚受困于山庄之中,也很可能成为第二个牺牲品的弟弟,因此才着急得用了方才那种方式接近他。
死人相关的事白行歌或许还有办法,但活人相关,甚至还牵扯了权势斗争。
白行歌表示,可能不太行。
车子不知在什么时候已经出发了。白行歌借着车子行驶时无意扬起的小窗帘看见了窗外景物,发现他们已经离开了金水镇。
坐在他对面的林青河却抱着双膝,声音幽幽:“但你们这一趟,去的就是浮云山庄,所以我才跟了过来。”
白行歌微愣。
林青河说的,应该是身旁这位冷嗖嗖的男人的目的地。
像是害怕他不信,林青河又补充:“我听见了外面那些人的谈话,才知道的此事。”
白行歌思索了片刻,试探性朝身边的人问了句:“浮云山庄?”
男人正要翻动信纸的手顿了顿,没有朝他看来,而是唰啦一声继续手上的动作:“消息查得挺细。”
这不急不缓的语气,却像是单方面更加确认了什么。
白行歌回味了半天才理解过来,敢情对方是把他当成了皇宫派来的什么奸细,并且试图用那种正常人听来扯炸天的话语来接近他?
他如今倒是好奇起对方的身份了,怎么会对皇宫抱有如此强大的敌意?只不过他方才与影一和影六粗略讨论过,他们二人表示在外出的时候不曾遇见过对方,也没能从对方身上看出什么特殊的标记,而跟在他身边的人也只穿着款式相近的普通劲装,无法轻易判断对方属于哪方势力。
这要是能判断出来当然好,他便能够避开,坚决不与同此人扯上关系的那一方接触。
至于解释?罢了,没有解释的必要,对方就长了一张绝对不会听信他解释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