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人以下犯上,我也不会生气。”
季修冷笑警告了一句“花婆子,想要留在苏家养老,我送你四个字,谨言、慎行,方得始终。”
虽然只是简单的四个字,但是季修说这句话时的气场太过强大,让人一下子感觉到了沉甸甸的分量。
花婆子有种莫名的熟悉感,一个激灵,忽然出了一身的冷汗,结巴答道“谢姑爷训斥。”
季修凝视她片刻,挥袖转身离开。
看着季修转身离开的背影,花婆子松了口气,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明明是个只会喝酒惹事的废物,可是在刚才那一瞬间,面对那个熟悉的身影,她却突然感受到了巨大的压力。
好似面前的人不是那个废物,而是当年来府里和老爷说过话的知县老爷,甚至,比知县老爷更加可怕。
花婆子打了个寒颤,趴在地上半响,才爬起来默不作声地关上门,兢兢业业守在一边,再不敢躲懒。
……
季修发了一通脾气,冷着脸走向苏灵儿的院子。
就在刚才那短短的交锋里,他似乎对原身多了几分理解。
他一开始看不起原身,觉得他自暴自弃、心性不堪,可是亲身处于苏家这个环境里,他却忍不住对原身也有了几分同情。
真的只有圣人才能无动于衷了。
原身是赘婿,在苏家的地位本就没有苏家几个主子高,他还是个读书人,科举是他唯一证明自己价值的东西。
可是有些人缺了那么一点机缘和悟性,就算再怎么努力,也无缘金榜。
一次落榜,苏家人失望,两次落榜,苏家人质疑,三次落榜,苏家人看不起,四次落榜,苏家人嘲笑,捧高踩低……
仿佛原身的所有价值都在科举上,他如果能考上,不管他是搬去外院,还是住在内院,每个人都只会捧他,可是他落榜了,因此无论他是挑灯夜读,还是闻鸡起舞,再怎么努力,拿不到名次,所得的评价也就两个字——废物。
四次落榜,原本风光无限的他失去了价值,从苏老爷到苏家下人,所有人都在嫌弃他,挖苦他,看不起他,他如何还有勇气重整旗鼓,再去参加乡试?
他或许有错,错在天赋不够,错在韧性不够,错在心性脆弱。
可是苏家这些人,也未必无辜。
季修想起早上的情形,暗自猜测,或许在这个家,只有天真的苏灵儿,才是唯一不在乎他能否高中,只想要他这个做爹的陪伴的人。
至于苏湘玉……
或许十年前,她是天真单纯的苏家大小姐,只希望夫君陪伴,可是人心易变,也不知道她现在是什么想法。
季修突然不想和苏家人说明自己打算参加八月乡试的事情了。
他现在还年轻,在这个世界至少要生活四五十年,有些人、有些事,趁早看清也比较好。
……
到了苏灵儿的院子,季修平息下心里残留的情绪,问守在门口的丫鬟。
“灵儿在里面吗?”
丫鬟慌忙行礼“小小姐在屋里用午膳。”
“那就好,你再去大厨房传一份膳,我要和灵儿一起用饭。”
从来都是子女到长辈的院子里用饭,没见过长辈亲自来子女这里用饭的。丫鬟愣了半响,才迟疑地应答,叫来了一个跑腿的去传膳,然后亲自引季修进屋。
“姑爷怎么来了?”
奶娘早就听到了院子口的交谈,眉心紧皱地出来迎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