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石的家就安在苗家村边儿上,几年前他将柳氏带回家,说是买回来的妾侍,为姚家开枝散叶的,平日里将人锁在院子不见外人,对外的说法是怕人跑了人财两失。
最开始大家伙儿还真以为那是姚石的妾侍,时日一长便发现不对,苗家族里的六叔公频繁出入姚家,后来,族里不少娶不到媳妇儿的无赖懒汉也频繁光顾那里。
就算是个傻子也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这些年村里大部分人都认为柳氏是姚石买回去专门做那事笼络族人的,并不清楚她的来历,村里女人们更是恨柳氏勾的她们家男人神思不属。
以至于柳氏在村里的日子举步维艰,想找个帮忙传话的人都没有。
现在想来,若不是杨禾高那小子机灵,扮作乞丐不引人怀疑的接近,怕是到底也就那样了。”
何大是真的唏嘘,以往在街上收保护费混日子的时候,最多和人抡起拳头直接干,大不了流点儿血,受点儿伤,头掉了碗大个疤。
自认为逞凶斗狠的他,和姚石此人一比,不值一提,不值一提!
以前没注意,这回有意识的打听后,何大对杨禾高的评价又高了一层:“聪明,有情有义,好小子!”
这话说的含糊,时砚明白他什么意思,无非是说柳氏那样的女人,且不说之前如何,可在苗家村的情况,显然成了人尽可夫的女子,名节尽失。
杨禾高明知这一点,之前和时砚谈条件的时候,还特意强调,一定不能把她牵扯进来。
要尽力保护柳氏的名声。
这就殊为难得了。
对于这点,时砚不置可否,不说现在,便是思想更为开放包容的后世,也有很多人认为柳氏这样的母亲给自己丢脸,不愿意相认,不愿意为其养老,这种行为还能得到不少人的认同,就很能说明问题了。
所以在何大看来,杨禾高这般行为,就显得更加难能可贵。
尤其是何大这人吧,单方面认可了杨禾高后,站在他的角度思考,便认为:“说到底这一切的祸端都是柳氏引起的。
若非她不安于室,在外面不庄重,被姚石看中,怎会引的杨秀才丢了性命?怎会让禾高小小年纪便遭遇这些折磨?
怪不得旁人说长的好看的女人就是祸水,自个儿在外面不注意,给一家子招来祸端!要是她还有一丁点羞耻心,当初姚石欺辱的时候,便该一根绳子吊死了事!
既全了自己的名声,又成全了禾高,杨秀才也不至于在死后都不得安宁!”
时砚闭闭眼,这就是当下的主流思想,名节大于天,很多时候人们宁可要一个烈女节妇牌坊,守着冷冰冰的牌坊心里踏实的过日子,也不愿意要一个名声不好的活生生鲜亮的人陪着自己。
不仅男人这般想,女人自己也这般想。
所以时砚要是真的接手这件事,之后要面对的麻烦多着呢!一个不好,真的牵扯出柳氏,那流言蜚语就能杀了她。
她直接从一个受害者,瞬间变成呼吸都是错的,处处被人唾弃的□□,甚至还会连累儿子杨禾高。
可知道她存在的是一整个村子的人,要封住一个村子的嘴,得费多大功夫,不是时砚一个小小童生能办到的,其中需要谋划的事情多了去了。
所以这件事情要按照杨禾高的意思去办,麻烦大了。
这般想着,时砚一句“放屁!”还是脱口而出!
“你这就是典型的受害者有罪论!长得漂亮还是人家的错了?男人自己把持不住,就想方设法的把错误往女人身上推,说人家穿着不正经,说人家举止轻佻,说人家言行不得体,说人家勾引你?
问题是满大街那么多人,怎么旁人没被勾引,就单单你被勾引了?人指名道姓说要勾引你了吗?你明知人家故意勾引,还上钩,是不是脑子有毛病?
左不过是打着占便宜的心思罢了,说的冠冕堂皇,自己若是心正,便是褒姒站在跟前儿,也就那么回事儿了!
是,你一个外人觉得杨秀才头顶绿了,杨禾高前程被耽搁了。
可反过来,你怎么不说是姚石无耻,见色起意?说杨秀才无能,识人不清,引狼入室,害了自己性命又害了柳氏一生?
整件事中唯一没有错的便是无辜的柳氏,何大啊,你拍着胸口好好想想,你到底是如何理直气壮的说出让柳氏直接去死的话的?”
时砚双眼直直的盯着何大,轻声道:“你怎么不问问禾高,他是宁愿要一个冷冰冰的坟堆,一具阴森森的尸骨,还是要一个有血有肉,为了他忍辱负重,能站在他面前嘘寒问暖的母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