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上,何大亲昵的抱着小宝,咧着一嘴大白牙,兴奋的嘱咐时砚:“往后老大您也是有身份的人了,这米粉铺子就不能亲自出面了吧?
我瞧旁人家读书的老爷们穿着青布长衫,迈着八字步,手持素面折扇,整日里背着手在街上溜达,谁见了都要高看两眼。
闲来没事就读读书,举办个诗会,邀请好友一起喝喝茶也就是了。
米粉铺子的事儿,该找个人来帮您应对!童生老爷亲自下厨,可不是谁都有这个资格享受您亲自招待的!”
何大这番话虽然幼稚,但还真是提醒时砚了,他可没想把自个儿一辈子绑在灶台上不得动弹,所以培养接班人的事情迫在眉睫。
可这接班人也不能随随便便就找,最起码天赋和人品各方面都要看得过去,这要求可一点儿都不低。
何大本来想说:“咱们镖局有的是人,看不上镖局的孩子,兄弟们家里孩子多的是,看上哪个老大你只管开口就是了,咱们兄弟谁跟谁呀!”
结果一听时砚那话,直接蔫了。
捏捏小宝的小手,嘿嘿一笑:“那兄弟们往后在外面跑,给您留意着,要是真遇上这样的苗子,就是偷也要给您把人偷来!”
时砚不客气的一脚过去:“怎么说话呢!”
可谁知,何大说话不好听,但人没过两天,转头还真给他偷回来一个半大孩子。
这人说是偷回来的那真是一点儿没错,时砚看着眼前瘦瘦小小,岁样子,一身破烂衣衫散发难闻味道,露在外面的双眼格外凶狠的孩子,牙疼的嘶了一声。
他不确定的指着眼前孩子问何大:“从上屋县偷回来的?”
何大嘿嘿一笑:“老大您不是让人去上屋县苗家那边儿盯着吗?咱们的人在回来的路上遇到这孩子。”
说着一巴掌拍在小孩儿背上,露出一丝得意:“这小子当时趁着兄弟们不注意,偷了架在火堆边儿上的一只鸡。
也不知这小子怎么折腾的,明明就是一只被烤的干巴巴的山鸡而已,到了这小子手里,随手在路边儿踩了些野草野果子涂涂抹抹的,那味道,真是~”
说着便没忍做出吸溜口水的动作,不好意思的对时砚道:“本来兄弟们是想教训教训这不学好的小子的,这不是……后来尝了这小子的手艺,就想起老大你说的要找个有天赋的孩子那事儿。
没忍住就给偷回来了……”
至于另一个条件,人品,何大压根儿就没放在心上。
依照老大的能耐,能降伏他们一群地痞流氓,对付一个屁大的孩子算什么?
不管你之前有品没品,只要到了老大手里,老大想你有品,你就得有品,何大对时砚就是这般自信!
时砚盯着眼前这孩子的双眼,从里面看出了一丝没来得及掩藏的算计和忧虑。
很快便明白了这里面的问题,坐在这孩子对面,好整以暇道:“说说吧,你故意接近何大他们有什么目的?”
这孩子没开口,何大一惊,指着人道:“老大,您的意思,这孩子不是兄弟们偷回来的,是故意送上门让咱们偷的?”
别看何大在时砚面前一副老实憨厚傻大个的样子,人之前可是正儿八经让整个百安县百姓深恶痛绝的地痞流氓,加之在外面跑镖历练了大半年。
只有他骗别人的,很少有人能骗到他眼前,没想到被眼前这小子给摆了一道。
他倒是没怀疑时砚的说法,只是好奇的坐在时砚旁边位置盯着眼前的小子瞧,倒是想看看这小子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眼前小子盯着时砚打量,不知在想什么,时砚也没阻止,并未觉得被冒犯,只简单指给何大瞧:“你看他身上脏乎乎的,露在外面的手虽然干裂开了,可指甲缝干净整洁,说明他其实有良好的生活习惯,脏只不过是一种伪装手段。
之前进门虽然表现的硬气,但是行礼的时候一板一眼很有章法,必定下苦功夫练过,一般这种人的都有个不错的出身。
再有听你讲你们的相遇的过程,若他的目的真是偷东西吃,大可以得手之后一走了之,神不知鬼不觉。
结果呢?生怕你们发现不了,特意将鸡烤的香喷喷吸引你们的注意。”
时砚将茶杯握在手里把玩,声音十分温和:“说不是有意等你们上钩,很没有说服力啊!”
被时砚这般指出,何大才发现自己因为对面是个孩子,轻敌了!
感觉自己脸皮都烧起来了,可惜本人是个糙汉子,天生一副黑皮,外人很难辨别出其中的区别。
羞恼之下,朝站在对面倔强不开口的小孩儿怒喝:“你到底是何人,接近我等有何目的?”
谁知他话音落,人孩子扑通一声直接跪倒在地,对着时砚砰砰就是磕头,额头和硬邦邦的地面碰撞发出的声音,让何大这等糙汉子都觉得脑门儿凉嗖嗖的疼。
等人再次抬头的时候,时砚便看见对方已经泪流满面,将黑乎乎的脸蛋冲刷出一道道印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