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的命令很快就传出京城,外人不知道时砚出京的内情,但诸如程立雪,自认知道的一清二楚,简直被皇帝对太子的处罚气的又一掌拍碎了一张黄花梨木桌。
周青燕早已淡定无比,随口吩咐管家:“往后这里就摆最便宜的榆木桌子吧,免得有些人总是败家。”
这才将视线转移到丈夫身上:“旁人可不知道阿砚是怎么出的京城,陛下也不会让人知道,因为一个不小心,太子身上就容易被人扯上一个勾结外敌的罪名,这不仅对皇室,甚至对整个西华国来说,都是沉重的打击。
大家只会相信不知从哪儿冒出来的传言,说太子因为男宠失踪的事,想给阿砚一个教训,没想到被人钻了空子,让人将阿砚带出京。
不过故事的结局是完美的,阿砚得上天庇佑,克服重重困难,亲手为父母报了血海深仇,这就是一段非常完美,歪打正着,百姓喜闻乐见的大团圆结局。
没人会在意故事的真相,他们只会将万佛寺的门槛儿踩破,没有理智的去那里祭拜佛祖,希望自己也能得到佛祖的庇佑,成为像阿砚一样幸运的人。”
程立雪气的手都在颤抖:“说什么亲自赔罪,还不是以势压人?他一句赔罪,是能抵消阿砚差点儿被西月国杀害的事实,还是能让立雨和子然活过来?就能抹灭太子在里面动的手脚?他的一句赔罪就那么值钱吗?”
周青燕肯定的点头:“就是这么值钱,就是能抵消,所有人都觉得这很正常,除了我们这些阿砚的亲人。人在慷他人之慨的时候,是没有底线的。
将军,你出去随意找个人问问,若是太子受人蒙蔽杀了他全家,他费尽千辛万苦,终于在陛下面前痛陈冤屈,陛下亲自下令为他全家沉冤昭雪,他是不是还要对陛下感恩戴德?十个人里,有十一个都会肯定的告诉你,会!
没有办法,这就是现实。”
程立雪的拳头紧了又松,牙关紧咬,眼中情绪晦涩难懂:“收拾东西,咱们去山上住几日,我要亲眼瞧见阿砚回来才放心。”
至于手头的差事,爱谁谁吧,他反正是没一点儿心思去管了。
周青燕无奈的叹口气,拍拍丈夫手背,缓缓起身,脚步沉重的离开。
另一头被他们惦记的时砚,正带着何五停在京城不远的一处茶寮,听过路的行人讨论昨日从皇宫中传出的消息。
果然不出周青燕所料,所有人都觉得冯家能得此殊荣,该心怀感激,千百年后,这就是一段君臣相和的佳话。
甚至还有人满脸激动:“冯小公子小小年纪就有此本领,不愧是冯将军的儿子!将来小将军上了战场,我西华国定能战无不胜攻无不克。
说不定能将西月国狗贼杀的片甲不留,到时候再也不用打仗了,多好啊!”
“你这般说,我可真希望冯小公子快点儿长大,上战场去杀敌呢!”
一群人沉浸在幻想中不可自拔,只有角落一个杵着拐杖的老妇人,不停的喃喃:“造孽啊,造孽,这就是欺负没爹没娘的孩子啊!不是自家孩子不心疼,谁家当爹娘会希望孩子早日上战场,生死不知?”
何五听的十分生气,要不是有时砚在旁边盯着,说不定早就大开杀戒,让他们见识一下什么是杀人不眨眼。
“冯家和程家不一样,冯家一直以来,忠的是西华国的百姓,守的是边境百姓的安宁,谁在皇位上,对冯家来说都无所谓,我们家老祖宗传下来的祖训,只对百姓负责,皇帝爱谁谁。
舅舅从小和我爹一起长大,大概是受了我爹太多的影响,在思想上就被我爹给洗脑了,对皇帝心里的敬畏少了很多。
旁人大概会觉得皇帝亲口说要当着我的面赔罪,是一件非常受宠若惊之事,但舅舅不会,他甚至会觉得皇帝这是赤、裸裸的以势压人,有种小孩子打架,做家长的拉偏架,欺负我一个家中没长辈的可怜孩子的感觉。”时砚幽幽道。
显然从小被冯家培养长大的何五,忠的既不是皇位上的皇帝,也不是西华国的百姓,何五心里只有冯家,只有时砚。
他觉得程立雪的想法完全没问题:“主子,咱们一路走来,一开始百姓的言论十分正常,都在为你能报仇开心,还有很多人为此精神振奋,觉得西月国不过尔尔。
怎的到了京城附近,这种奇怪的言论就越来越多了?这些人说话,像是不用脑子,都是用屁股想出来似的。”
时砚嗤笑:“可不就是用屁股想出来,这是皇帝在敲打我呢。”
“皇帝觉得我明明有本事从太子的陷阱中逃脱,却将计就计,将太子陷入如今尴尬的境地,让他很不满。
他老人家虽然在天下人面前替儿子收拾了残局,但我这个罪魁祸首,他也没忘记,这是让我消停点儿,别惹事呢!”
何五一针见血道:“吃饱了撑的。”
若不是太子先打着程长青的名义给时砚送人监视他,会有后面的一系列事情?
时砚想了下,可能还是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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