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济民失魂落魄地离开父亲的书房,明明春节将至,又打了胜仗,不论何处都是喜气洋洋,可唯独这偌大的相府,充满了腐朽和罪恶,开着从根底子就开始烂了的荼蘼之花,只要一场风雨就能让它彻底毁去。
“还是不顶事。”左相看着他踉跄的背影轻叹了一声。
心腹道:“是相爷太能干了,样样都有您安排,大少爷就无需面对这些。”
“可老夫终究得死在他前头,这次,怕是没那么容易渡过难关了。”
“相爷……皇上他……”
左相摇了摇头:“不知,明正殿里有怡亲王在,传不出消息。”
“那……”
“去吧,不管如何都这个份上,事情要做就做绝。”左相语气淡淡地吩咐道,“皇上大病得如此突然,怡亲王还不让任何人探视,连宫妃都打发了,这就是迫不及待地想取而代之,宣扬出去,若真山崩,他难辞其咎。”
“是。”
“让敏儿稳住,无论如何,都要咬死是皇上的,家族安危但系她一身!”
“属下立刻让人去办。”
左相看着桌上的灯火,眯起眼睛:“祖宗保佑,一定要让皇上坚持住啊!”
“师父……”李璃憔悴地抓住云师父的衣角,没让他逃走。
云师父没敢用力挣脱,而是叹道:“阿璃,没办法,这人若是醒过来还好说,继续昏迷就是药石枉然,为师的本事也没到起死回生这地步啊!”
“可在此之前,人还是能走能说的呀,甚至都能……临幸后妃。”
“所以身体不就掏空了吗?”云师父说,“从那个姓杨的太医处搜查出来的药你也看过,就是些江湖术士骗人的丹药,里头还加了些让人成瘾致幻的五石散,这才能蒙蔽了皇帝,越发糟蹋自己,没马上风猝死已经算他命大了。”
李璃这段时间都没回王府过,就在宫中住下。太后年纪大了,熬个夜就吃不消,可燕帝身边没有可信的人,他便自己照顾,弄得很是憔悴。
云师父心疼道:“阿璃,注意自己的身体,别皇帝还没走,你就先倒下了。”
李璃摇头:“我没事,就是觉得亏欠,明明我只要再容忍一些,再关注一些……就不会发生这样的事了……”
云师父远在边疆的时候可能不知道京城风云,不过住在王府一段日子,也差不多懂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皇家之中,就是戏文里也看多了兄弟阋墙,兵刃相对的事,远的不说,大夏的二皇子不就死在他兄弟手上?李璃能做到这份上,说来真没有人能指责他。
要怪只能怪燕帝自己作死,听信谗言,害了自己性命,就连太后都看得清楚。
大概只有他自己过不了自己这一关吧。
云师父能做的只有替徒弟再想想办法:“为师再试试。”
“多谢师父。”
云师父点点头:“对了,东来和南往不敢跟你说,让我提醒你一句,外头的谣言又变了,你得小心。”
而一提起这些,李璃带着疲惫的目光顿时犀利起来。
东来将外头最近谣传的话复述给李璃,然后道:“已经查清楚了,源头就是从左相府出来的。”
熟悉的讽刺顿时浮现在李璃的嘴边,他冷笑着:“不过是狗急跳墙,垂死挣扎而已。”
东来说:“可是皇上之前将身体状况瞒得太紧了,突然倒下,的确容易让朝臣们想入非非,而且您又一直留在宫中,后妃们几次要来照顾,您也将她们打发回去,看着就像是……”有所图谋。
李璃抿了抿唇:“我哪儿敢将他交给别人,要是再来一个张伴伴,皇兄就没活路了。”
东来是了解李璃的,他和南往不只一次说过他们跟了一个天底下最心软的主子,哪怕皇位已经唾手可得,也没想过抬个屁股坐上去。
既然如此,东来想了想道:“王爷,这个时候,是不是该将小少爷抱回王府?”
他没有提及施愉,可是却也提醒了李璃还有施愉的存在,皇帝病危,作为昔日枕边之人,会不会想要再看一眼?最重要的是,哪怕李璃不肯承认,可是燕帝病危的确是事实,大燕江山,该确定继承人了。
而施愉的这个孩子,是以皇子直接继位还是作为李璃的儿子,过继继位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