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到半日,陛下下敕,查封回春堂,革了贵妃的郡主之位,并责其在家闭门思过。
事情到了这一步,张家之难全解,我再无后顾之忧,自是由着张耀杰高价卖出三十万石药材,又允他回去禹州,继续伺机敛财。
可如今想来,我所走的每一步路都不是我自己选的,而是有人精心算计,诱着我一步步走进去的!”
说着,张有财回身,悔恨交加的目光如同一支杀人的利箭般,直指谢容时:“对吧,谢大人?”
谢容时微微一笑,只当没听见,见此,韩杜衡沉下脸,拿起惊堂木用力一拍:
“哐——”
“宣吏部尚书谢容时上堂。”
谢容时从容登阶,行到公堂,略略提袖:“韩大人有礼。”
“谢大人,张尚书告你策划了柳州疫病、禹商囤药、回春堂命案三桩大罪,这三罪,你是认还是不认?”
“不认。”
“好。”
韩杜衡反手抡起惊堂木,重重一拍,“哐”声未
落,他抬眸,问被禁卫军将将押上公堂的骆禾昀:
“数日前,本官曾于大理寺公堂问你,为何要收买王家人毒杀王四狗,嫁祸许医女?当时,你不肯答,如今,你还是不肯答吗?”
众人循声望去,不过半月,春风得意的陵阳刺史成了一条身形消瘦,满身尽是鞭痕的可怜虫。
骆禾昀看不见旁人神色,他的目光落在虚空。
天色近黄昏,夕阳金灿,春风微凉,他深吸一口气,一股淡淡的桃花香飘进鼻子,原来,他还活着。
为官十余载,他审过不少刑案,判过许多罪大恶极的人,那些人无不在临死之前饱受刑讯折磨。
那时的他,只觉刑罚不够严酷,不能叫人犯立刻招供,直到这一回,他亲自尝过刑罚滋味,才知刑罚有多令人痛不欲生。
他受够了。
骆禾昀张口欲言,立于一侧的谢容时察他心思,立刻拢袖轻咳,低声警告:“骆家子嗣不少,你想了再回答。”
“呵……”骆禾昀惨笑。
如果不是为了骆家,他何必忍受那般折磨,可即便他受再多折磨,骆家满门都难逃死罪,到不如死个痛快。
“我招。”
谢容时之眉目顷刻间沉如夜色,他想要再多警告两句,却见韩杜衡抡起惊堂木,奋力砸下:“哐——”
“溱律有言,公堂之上,如若有人敢阻挠证人陈词,刑官可不必问案,直接判其人罪名成立!
谢尚书,你是想阻骆刺史招供吗?”
谢容
时喉口略紧,不能再言。
韩杜衡低眉:“骆禾昀,你可以说了。”
“下官出生寒门,虽靠苦读入了仕途,但因背后无靠,官途多舛,后得谢家青眼,做了陵阳刺史。
这一做,做了整整七年,那些政绩不如下官,却出生世家的权贵子弟,无不靠着家族庇荫,平步青云,连连高升。
下官很不甘心。
正月,下官拜会谢家,在席间听世家郎君们忧心忡忡地论起陵阳形势,说陛下登基,恐削世家权势。
下官闻而有意,在和谢尚书见礼的时候,主动提及此事,说谢家但有差遣,下官无所不从。
二月,谢二管家谢厚礼到骆家,他说谢尚书问下官,先前承诺是否还作数?下官一听,连忙说作数。
而后,谢大管家交给下官一封密信,说只要下官照密信行事,事成之后,谢家保下官位列三公。”
韩杜衡忙问:“信上写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