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初听无甚奇怪,细思却有深意,萧满偏首看定晏无书,不跟他打机锋,直言问:“什么意思?”
“药谷圣手江清庭,已是数十年不出江湖,有传闻他飞升,也有传闻他隐退,不过我嘛……倾向于他飞升失败这种说法。”晏无书压低了声音,笑着说道。
萧满没听说过这人。很多时候,他对这世间之人的了解都来自于晏无书,晏无书不向他说起,他便不知晓。他对药谷圣手无甚兴趣,但飞升是每一个修行者都向往的终点,不由问:“飞升失败会如何?”
“轻则受伤、境界跌落;重则直接被天雷劈成灰烬,身死道消。”晏无书道。
就在这时,别北楼又治好了一人身上的伤。他没朝着下一出走,而是转过身,走向站在斜对面的石墙前——萧满和晏无书就站在此处,准确地说,他向着的人是萧满。
别北楼眼前蒙着白缎,无从知晓走来途中是否将注意力落到过晏无书身上,站定之后,萧满又感受到他的“目光”。
“你是否有一串佛珠,其中一颗染了红?”别北楼问,用的是肯定的语气。
而此话不假,掩在萧满袖摆底下、戴在他腕间那串菩提珠,的确有一颗泛着红。
萧满心中闪过诧异,没做回答,而是将问题抛回去:“何意?”
别北楼却不答,甚至不在这个话题上继续纠缠,拱手朝萧满一礼:“我们会再见。”言罢转身,继续行医。
这人行事言语竟有几分古怪。
有过这样一段对话,萧满和晏无书自然没再往下走。晏无书看了眼别北楼的背影,转头对萧满道:“你的佛珠……”
“无事。”萧满打断他的话,折过身去,向着街口而行。
晏无书抓住他的手腕——正是他戴着佛珠那只,道:“让我看看。”
萧满一番思忖。当初发现此事,他没有太放在心上,后来的十年,佛珠不曾有过异样,便渐渐忘记了,如今却被别北楼点出,当是有什么含义,便将佛珠脱下,递给晏无书。
晏无书借着月色细观,萧满等了他许久,见他面色微有变化,道:“看出什么了吗?”
“何时变成这样的?”晏无书问他。
“忽然之间,便成了如此。”萧满回答道。
晏无书不着痕迹蹙眉:“可曾离身过?”
“那年神京城中,曾交给过魏出云与诗棠。”萧满道,见晏无书微眯了下眼,似要怀疑那两人,补充:“在那之前,佛珠便已变色。”
“夫渚进去之前还是进去之后?”
“说不清楚。”
“便是在那时才注意到的了。”晏无书三言两语便推断出当时情形,深思几许,道,“这是从大昭寺中带出来的,什么时候我们一道过去问问。”
萧满同样推断出晏无书没有头绪,从他手中抓起佛珠、戴回腕间:“再说。”
没了四处逛的兴致,萧满回到白鹭洲中。晏无书一如昨日挤进了他这一屋,萧满已懒得说他,自顾自坐到窗下。
时辰尚早,他没有急着入定冥想,而是取出从停云峰带来的书,开始翻看。晏无书把蛋放到他身前,走去昨夜那个地方,继续摆弄阵法。
稍晚一些时候,门口传来敲门声。
来人道:“萧满,我可以进来吗?想向你请教一些事情。”
是莫钧天,同时还有宋词:“小师叔祖,还有我!”
“请进。”萧满从书中抬头。
晏无书没避他们,莫钧天先走进来,见到他,立时执礼:“晏峰主。”
“晏、晏峰主?”宋词的惊讶没收住,“晏峰主”这三个字于他而言是遥不可及的雪意峰峰主,孤山最年轻的太玄上境修行者,本次出战广陵的带队前辈,在此之前,根本没预料到有亲眼瞧见的一天。
但屋中除萧满外确有一人,模样出挑、气度不凡,且……看不出修为境界。
想必是真的。宋词心说着,跟着莫钧天冲他一礼:“晏峰主。”
“不必多礼,你们说你们的。”晏无书摆摆手。
两人走去萧满那一侧,他把夫渚蛋挪到身侧,问:“何事?”
莫钧天坐到他对面,递去一页纸:“我明日要对上的是衡山派的归元上境。今天已见过不少衡山派弟子战斗,曲寒星还帮我打听到一些他们的招法,我琢磨许久,有一招不知该如何拆,想与你商讨。”
纸上画着一式剑招。萧满抓出那把下品铁剑,跟着走了一遍,道:“是有些门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