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这态度让旁边这只朱雀鸟有些焦躁,在他身边反复地走来走去。连带着看着那头鹿也不顺眼,心里说不出的烦闷,到最后,却还是耐着性子贴到他身边,低声道:“折柳,你在这里治病,我就放心了。那只魔有没有欺负你?我和青霖一定会……”
他没说完这句话。
因为江折柳抬起手,摸索着攥住了他的衣领,力道不重,但利落地将他扯到了面前。烈真被对方身上的寒意激得精神极度紧绷,面对着蒙眼体弱的好友,居然还觉得仍旧底气不足,连一丝抵抗的心都没有。
“要我说几遍不需要。”江折柳的唇瓣很薄,没有什么血色,但是形状优美好看。“你从没有这么不听我的话。”
烈真话语一噎,怔怔地看着他。
他身上都是流光溢彩的颜色,耳后的朱雀羽簇微微颤抖,眼眸像是流淌的岩浆。而面前拽着他衣领的这个人却一身素白,发丝如霜,连呵气的余温都是冰冷的。
烈真伸手撑在藤椅一侧,被这话问得脑海嗡然。他几次启唇,最后却只是低落地道:“你从没有……离我这么远。”
两人的距离很近,谈不上离得远。但朱雀鸟说的不是这个,而是他们两人之间的情谊日渐疏远。
江折柳松了手,拍了拍小鹿的肩膀,让阿楚进屋去。
万里层云,一片丹霞。余晖落在烈真的身后,与他身上火红的华彩交相辉映。
只有他们两个人了。
烈真探出手,握住他的手指:“好友,我……袖手旁观,是我不对,我和青霖都没想到会把你伤成这样,如果我早知有今日,绝对不会让你去的。”
他没想到偌大一个凌霄派都没有一个人帮他,更没想到祝无心真的做得出来这种事。
但其他人也是这么想的,都想不到与江折柳当了一千年好友的两位妖族真君,竟然真的会袖手旁观。
江折柳收了一下手,没能从他指间挣脱出来,道:“我说过了,我不怪你,既不怪罪,你也不必硬要我原谅。”
“可你说的每一句,明明都在怪我。”
江折柳无奈叹气,道:“你想得太多了。”
他另一只手握住烈真的手腕,将手指从他的掌心里抽出来,补充道:“我从没有这么觉得。我只是不喜欢你自作多情地胡思乱想,故作姿态地一往情深,更不喜欢你排除异己地为我好。烈真,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江折柳语气淡漠如冰,却也锐利得让人心上发寒,刀刀见血。
这只朱雀鸟心口发闷,蔓延出一丝疼痛来。他怔愣地看着他,半晌都说不出话来。
江折柳一直都没有变,他即便是这个样子,也能轻易地让人知难而退。
但烈真不想后退了,他嗓子发哑,气息像是沸腾的滚水一样:“我知道……我不那么做了,我在丹心观守着你,折柳,我会比任何人对你都好,你给我一个机会,可以吗?”
“给你机会……”江折柳重复了一遍这四个字,突然笑了一下,摇了摇头,什么都没说。
烈真想不到别的办法了,他在旁边走了几圈,焦躁和郁郁的气息几乎蔓延成实质,最后重新停在了江折柳面前,破罐子破摔似的:“闻人夜就把你照顾成了这个样子?我上次见你的时候,你的眼睛明明还是好好的。他根本不配留在你身边,魔族向来荒蛮,你难道忘记了你身上有多少伤都是与魔族交手而留下的吗?”
“等闻人夜玩腻了,或者伪装不下去,真的欺辱轻贱你……那时候就为时已晚了。折柳……”
江折柳轻轻地咳了一声,淡漠道:“不劳费心。”
烈真的心思实在是太好猜了。他即便已经把对方一一点明,对方还是一时无法摆脱这种思维。
小朱雀没办法信任闻人夜,就如同闻人夜也无法善意地对待他一样,两人天生气场不合,说出什么来都正常。
烈真被这四个字堵得无话可说。他分明已在江折柳身旁,却觉得自己仍旧离他很远很远。
“……我之后又去了终南山。”一阵静默后,烈真道,“我没找到你,我以为闻人夜把你带去魔界了。”
魔界那种贫瘠野蛮之处,根本不能让他的好友前往,甚至连一点都不能沾,烈真甚至觉得闻人夜留在他身边,都是一种玷污。
“我本来想把你带回来。”这位朱雀真君慢慢地叙述道,“本来想,就算是跟魔界开战,也要让闻人夜把你送回来……那种地方不适合你。”
这种一厢情愿的决定,江折柳见得太多了。
“既然你在这里养伤……我就放心了。”烈真说到这里,还是忍不住又看了看他,半晌后又道,“……你是不是不喜欢我做这些事情。”
江折柳叹了口气,道;“至少大魔头强取豪夺的故事,还算可以听一听。”
湖水被微风吹起褶皱,拨乱了他肩头的白发。
江折柳伸手拢了一下发尾,没有等来对方的回应,而是被突然抓住了手腕。
他的手腕上戴着一个墨色的镯子,上面有密密麻麻的篆文和魔纹。烈真一眼便看到上面的魔纹,思绪猛地发紧,以为是什么禁锢类或者控制类的魔器,怕这是闻人夜做的什么阴谋手脚,忍不住想要仔细看看。
“你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