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雨淅淅沥沥的,窗子半开,带着雨水的空气顺着窗子飘进来,但也是盖不住这屋子里一直散发的肉味儿。
烤肉吃肉环节早就过去了,可是那块大石板还在散热呢,之前烤过肉,肉里独有的油份还残留在上面,这味儿啊,散不去了。
阮泱泱作为一个长辈,此时尽展开明,小辈不愿意说的,她真不会刨根问底儿没完没了。
只是看阮小羽想说什么,他说,她就听。她不说,她也绝不追问。
这阮小羽,细细说来,他可不是什么平常富贵人家不知愁苦的大少爷。
首先,他有个杂家爷爷,也就是阮老爷子,纵观阮泱泱所见,那老爷子书房里的书,就知是个什么人物。
其次,他父亲,是阮正,征战沙场的将军。能做到和老将军拜把子,必然不是寻常人。
阮正的妻子,那也是知书达理的书香门第出身,不算什么大学问家吧,可是读过的书也相当多。
从小,阮小羽不止有先生教习,还有爷爷和父母的影响,这不是个单纯小白。
只通过他的眼睛就看得出这小子心机深,再听他说话,那有条有理的劲儿,就更能清楚这是个什么段位的家伙了。
他非常狠!
当初,香城城破那日,阮家的确有另外一个和他同龄的男孩子,是他的好朋友。
东夷的蛮兵杀进了阮家,阮小羽是会功夫的,提剑抵抗,还杀了两个蛮兵。
当日和他玩儿的那个男孩儿被杀了,他从自己的住处出来后,发现家里人都倒在了血泊里,惨不忍睹。
那股子同归于尽的劲儿冒上来,可不跟疯了一样。
从家里冲出来,不躲着那些烧杀抢掠的蛮兵,反而是专门往上冲。
他那时到底年纪小,受了重伤,也伤了根本。
他自己都不知道当时瘫在了城里哪个角落,反正醒来之后,四下都是死人。
那种满目疮痍,自己又不知何时会死的感觉,怕是一般人不会理解。
这小子小小年纪,当时正值叛逆之期,又有一股鱼死网破的劲儿,报仇雪恨的心,当即就放弃了去军营寻求帮助的想法。
就跟那乞讨的乞丐似得,当时又战乱,他混进了东夷。
因为伤了根本,自己也清楚咋回事儿,到了东夷之后,自己主动去找了人牙子。
一看他那情况,人牙子必然是为了自己的利益,叫他索性把自个儿阉割了。这东夷啊,有个内丞府,多少人家把孩子卖进去割了一刀连命都没了的。他这算是老天留一命,自个儿把自个儿清理干净了,卖进内丞府,有活路。
狠就狠在这里,他真把自己所剩的部分给割了,承受的痛苦没人能知。
被人牙子卖进了内丞府,他从最低贱的活儿开始做起,往上爬。
仅仅这几年的时间,他混到了如今这个地位,靠的可不只是自个儿把自个儿割得干净,还有一颗聪明的头脑。
他现如今就在那内丞府大总管的手底下做事,算得上是心腹之一。小小年纪,不知招惹了多少嫉妒眼色。
他说的是很简短的,大概都是过去的事情了,说起时看着也挺轻松的。
看着他说话,表情,亦或是神态,并非是超越年龄的成熟。反而,有着他这个年龄特有的真诚热烈,他是那种和他交谈后,就会让人喜欢上他的类型。
外表啊,在极为聪明的头脑中的确是可有可无。可是,聪明的头脑再加上特别讨人喜欢的外表,那就是有如神助,加持一般。
给他倒了一杯水,阮泱泱轻轻颌首,看着他,她心底里是佩服的。
逆境中,不是所有人都能爬得出来的,精神和心理必然都得强大,否则,一个不慎就会堕入深渊。
也未必每个人都生活在阳光下,世界上,也不存在这种人。
阴和阳相对,可也共生。
“有时间,回家看看吧。”看着他,阮泱泱轻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