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南衣自持从前是他的护卫者,现下却不能让他有多余的一丝一毫软弱。
先帝嘱托她好好帮助薛振成为一个好皇帝,顾南衣便是这么做的。
要当好一个皇帝,自然就得牺牲掉很多东西。
这话在顾南衣看来是很寻常的道理,但秦朗听罢却沉默了许久,才道,“我骗秦北渊说昭阳长公主会回来。”
“但这世上只有顾南衣。”顾南衣轻柔地说。
“……你现在是顾南衣,所以将从前昭阳的一切都摒弃了。”秦朗抬眼盯着顾南衣,“倘若一日你真的变回去了呢?”
顾南衣倒真没做过这设想。
她总觉得自己重新活了一辈子,没想过还能再回到上辈子的身份中去。
成为昭阳长公主、再辅政十几年直到死,其实都并非出自顾南衣自身的意愿。
能者居之,她便成了那个匡扶社稷、帮助薛振变得成熟的人。
相比之下,反倒作顾南衣的这三年里,才是几乎万事都能随着自己心意来过的。
因而纪长宁问她“过得可好”,顾南衣毫不犹豫便答了“好”字。
“你也会像现在一样,把我和‘顾南衣’这个名字一起扔掉?”秦朗问。
“不会。”顾南衣叹息起来,她安抚秦朗,“我不是说了吗?昭阳已经死了,我回不去。”
“若你能呢?”秦朗坚持地问。
他问得执拗,顾南衣便也不好敷衍作答。
从前认识的所有人,大约都是身份自持、又自我束缚,从没人这般从她口中想索取一个承诺般的回答。
秦朗从未在这个圈子中生活过,他的行为便显得分外与众不同。
顾南衣垂眸思索了半晌才在秦朗的凝视中道,“庆朝如今不需要昭阳,我也不必再做回昭阳。倘若一日你说的成真,我也不会扔下你。”
秦朗定定看了她半晌,像在衡量这句话是真还是假,“……无论如何?”
“无论如何。”顾南衣颔首,“不管是阿妩在地上打滚耍赖,还是楼苍抽刀相对,只要你不愿意,没人能让你走。”
他想要的不是这句话。秦朗想。
但他勉强能暂时用这承诺望梅止渴。
顾南衣在汴京留了那么多年,他才认识她三年。
只要顾南衣能平平安安活下去,时间总会慢慢走到他这一边来。
当日下午,秦北渊的信便送到了秦朗手中。
秦朗看了一遍便交给了顾南衣。
见到秦北渊那手熟悉的瘦金,顾南衣下意识地皱了皱眉才看信上内容,“宣阁墓中能有什么?他的遗体突然不见时,府中什么东西也没有少。”
“可能他也还活着。”秦朗道。
顾南衣诧异了一瞬,想到自己如今的诡异情形,倒也觉得不是不可能,“这得探了他的墓才能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