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秦朗只是转回去将柜子锁上,又皱着眉到桌边坐下,定定看了顾南衣片刻,像是在认真地措辞。
顾南衣耐心地等了半晌,才听见少年用略带着些沙哑的嗓音道,“就算是妖怪,也要记得财不露白。若我见财起意杀人越货,你不是我的对手。”
看起来这么闷的一个人,真要说起话来却直白得令人咋舌。
——真是一点也不像他那走一步想二十步的亲爹。
顾南衣在心底轻轻叹了一口气,却并不是觉得遗憾,只是有些感慨。
若真是个小秦北渊一般的性格,她就真懒得理会了。
“我要真是妖怪,你不是我的对手才对。”顾南衣道。
秦朗用一种不明说、但一切尽在不言中的眼神看了看顾南衣的细胳膊细腿,决定不戳穿她的话。
顾南衣又懒懒笑了,她伸手摸了一下少年的头发,意味深长地告诉他,“我是什么人,你以后自然会知道。”
无论是那个导致他十几年颠沛流离、无家可归的昭阳长公主,还是她是个将死之人、无法再如常人一般正常长大,又或者他是她想活下去必不可少的“解药”。
秦朗以后总会一一知道的。
于顾南衣而言,终于不必再理会朝政风云之后,这不过是她给自己白来的第二辈子找些乐子罢了。
汴京如今离她太远,是上辈子的事情。
上辈子的旧识,因果也尽数在上辈子还了个干净,不必再多介怀。
秦北渊找了三年的画,终于有了下落。
情报铺快马加鞭送来的消息中,明确讲述昭阳长公主的小像只余一幅仿作存世,辗转到了皇帝薛振手中——若还没被销毁丢失的话。
秦北渊不必去问薛振,就知道画像不可能丢失。
那是薛振在昭阳死后能抓住为数不多、和过去有关的救命稻草了。
薛振被太后所骗、对昭阳下毒那一日,秦北渊就知道薛振会后悔自己的冲动之举。
如今也确实如此。
但心志坚定如秦北渊,也未能从三年前那一日中走出来。
他甚至没来得及见到昭阳最后一面,令她抱着与他满腹的对立和厌恶离世了。
秦北渊按了按额角,问,“还有多少日?”
一旁悄无声息立着的管家知道他的意思,躬身答道,“离长公主的生辰还有一百二十日。”
太久了。
还要一百二十日,才能再见到她。
秦北渊闭了闭眼,抽出情报铺送来的另一份消息。
这一份上面写的却是秦朗的生平,另附了一幅少年简单的画像。
秦北渊翻到最后时,已确认了这就是被昭阳藏起多年、他的亲生儿子。
他对这个未曾谋面的儿子并不在意,将写着“秦朗”二字的纸页放到桌上,吩咐道,“让楼苍去带他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