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类纸质标签材质粗劣,极易磨损,不适合长时间保存。加上「孤儿院」的所处环境潮湿多雨,纸张吸收水分,被墨汁洇染的纤维受到影响,难免变得毛糙模糊。所以尽管颜色还算新鲜,但这宿舍的标签们多多少少还是出现了各种问题,于是偶然的几道划痕根本不会引起注意。
然而乔臻黑客出身,究其本质是正儿八经敲代码的。双斜杠对普通人来讲微不足道,可一旦出自程序员之手,那自然而然就变成了传达信息的媒介。
伊萨瑞尔短暂静了片刻,目光越过标签,看向更后面的唐靖西。
唐靖西好整以暇道:“joe是在告诉我们,如果床上有人,那人一定不是他。”
这回伊萨瑞尔也忍不住笑了:“亏他能想到——”这话没说完,他陡然一滞,“他怎么知道你会过来?”
唐靖西神色暗了暗:“这也是我没想通的。”边说他边把标签贴上手机壳背面,紧接着触控屏幕查看。
十二点过十分,时间还算充裕。
“joe一定发现了重要线索,而正是这些线索帮他推断出「孤儿院」隐藏的真正秘密。”唐靖西道,“先找找看吧。”
伊萨瑞尔:“好。”
两人一拍即合,唐靖西留下搜查,伊萨瑞尔则绕过他身后,目标明确朝角落所谓的隔间走去。
宿舍尽头有扇巨大的窗,灰黑色布帘几乎挡住了正面墙壁,临墙的地板处有一摊积水,很明显,窗户年久失修,难以关严,导致潲水严重。
这里比其他地方更加潮湿。
高低床木腿被雨水泡烂,蛆虫滋生,散发出腥腐交杂的霉味。
房间共计13张床,26个铺位,可「孤儿院」规定的玩家数却比宿舍承载力少了一人,就显得十分刻意。
伊萨瑞尔思路清晰,并没有急于检查隔间,而是在末尾那张高低床尾停了下来。
毫无疑问,这里是最不受孩子待见的位置——靠近坏窗,被褥容易被雨水溅湿,入冬后更是阴冷潮湿,难以睡人。
相比之下,下铺情况又比上铺更加糟糕。
伊萨瑞尔粗略一看,果不其然,上铺粘贴的纸签成色更新,是属于当轮玩家的。下铺则完全磨损,残留黏胶乌黑发硬,变成了烂木板上的一块疤,根本看不出睡在这里的孩子姓甚名谁。
不过纸张易损,疤痕却难以消弭。
伊萨瑞尔单膝蹲下,凝神注视片刻,他伸手以指腹压上床板,缓缓摩挲过黏胶边上的一处刻痕。
时过经年,深入木板的印记不再清晰,边缘变得非常平滑,但由刻刀一笔一划拼成的图案还隐约可辨——是只歪歪扭扭还冒着傻气的丑兔子。
伊萨瑞尔:“……”
另一边,唐靖西把属于乔臻的床位彻底搜查过一遍,没发现任何线索。他起身掸了掸掌心黏住的灰尘,再一偏头,正好看见伊萨瑞尔也刚从末尾的高低床前站了起了。
“有发现?”唐靖西问。
“还不确定。”伊萨瑞尔说,“我去隔间看看。”
唐靖西平平“嗯”了声,视线巡睃一周,最终落向床铺正对面。
宿舍内分区明确,一侧是供孩子们休息的上下铺,另一边则是简易衣柜、书桌和乱七八糟的小零碎。
这会儿柜门有开有合,卸下的抽屉被随手丢在桌子底下,玩家如蝗虫过境,但凡能藏物件的地方早都被翻了个底朝天。
唐靖西没去捡漏,而是被白墙悬挂的旧相框吸引了注意。
同样是宿舍陈列的老物件,相框的镜面部分光洁如新,残留有不少指纹掌印,边框则没那么干净,雕花的缝隙里陷着不少灰尘和干瘪的昆虫尸体。相框背面卡扣脱落,用胶布勉强封住,胶布很新,撕痕也很新,这说明玩家同样没放过相框,想必也是里里外外搜了个遍。
然而即便如此相框也是十分特殊的,因为玩家没理会柜门、抽屉和小零碎,独独把相框端端正正地挂回原处。
这意味着什么?
唐靖西想,反正普通玩家不可能有收拾东西的闲心,那会是谁,joe、守门人,还是疯疯癫癫的修女玛丽?
他将相框翻转过来,露出玻璃板后的集体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