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坟场】
夜九点半,先前自动锁定的客房门纷纷解锁。
暗网会话组发来最新消息,enica提醒玩家要及时前往湖边乘车。
古堡npc行动迅速,走廊被清洁一新,浸透血液的长毛毯被撤下,围栏光洁干净,既不见血迹也嗅不到一丝血腥味,然而玩家脸色极其难看。尽管他们之中的绝大多数没见到任何血腥场面,可客房并不隔音,遭遇惩罚时的撕心惨叫犹在耳侧。
经历过两天两宿的轻松生活,原本已经淡化的恐惧感再度显现,并一举攀升上新峰值。
无论新老玩家,经历过刚刚那一小时,他们才算对这场密室有了清晰直观的认知。且不说不做牺牲拿不到高分,四关累积下来根本不可能达成通关条件,就连系统的备选礼物都充满陷阱,一步选错直接万劫不复,这后果是任谁都承担不起的。
离开塔楼的过程气氛压抑,哪怕相熟玩家之间也没有交流。
唐靖西不喜欢人多拥挤,估算着玩家散得差不多了,他才离开十五号客房,一手拖行李,一手抱猫,在走廊跟另外两人会合。
客房备有小型急救箱,虽然药品不全,但总好过窗帘布。虞世霖换了件短袖t恤,风衣搭在拉杆上,他手臂改用绷带包扎,那处伤口深可见骨,血不容易止住,这会儿跟绷带表面洇出新鲜血色,引得几名路过玩家纷纷侧目。
余乐担惊受怕到现在,见大校身上挂彩吓得魂儿都没了,这会儿总算看见师兄,当即扑过去一把抱住,俩胳膊搂得死紧,险些压扁怀里的猫。
总监先生一脸介意,皱着猫脸看余乐呜呜呜。
余乐哭得鼻尖眼眶通红,抱够了才松开唐靖西,胡乱摸索过对方肩膀两臂,急切问:“师兄没受伤吧?”
唐靖西伸手抹掉小师弟眼角冒出来的一滴眼泪,安抚道:“我没事,别担心。”
“这怎么能不担心,我听见外面那些动静就吓死了!”余乐吸吸鼻子,“不是我没有同情心,只是密室太邪乎了,你跟大校都是肉||体凡胎的普通人,力所能及的地方帮两把,像今晚这种……我觉得还是不要这么冒险了吧?”
唐靖西没直接回答,只是莞尔道:“知道了。”
说完,三人一猫跟在人流末尾,缓步离开塔楼。
落在后面的玩家基本都是惩罚中遭遇攻击的幸存者,身上多少带伤,惊魂未定,行动也不利索。
那女装小胖子脸上全无血色,额头高高肿起,左脚似乎扭伤了,正被两个男同学搀扶着一瘸一拐挪动。
注意到他们两组出门,男班长跟同学分开,故意落后,等几人过来,他自觉凑上去。。
“之前的事多谢你们了,我叫肖家泽,是高中在读学生。”他跟唐靖西并排,起手指了指走在小胖子身边的那几个学生模样的年轻人,介绍道,“我们八个是同班同学,本来约好五一来北京玩的,结果出租车没把我们拉去酒店,反而来了这么个地方。”
唐靖西行李被小师弟拿走了,这会儿专心抱猫,无奈大猫分量着实不轻,两手托着都觉得压胳膊。
然而猫很惬意,一对毛绒粗壮的前爪搂着唐靖西脖颈,脑袋懒洋洋地靠在肩窝里,猫眼半眯,似睡非睡地觑向前来搭话的斯文少年,慵懒中又带着三分机警。
唐靖西对肖家泽印象还算不错,小伙子年纪不大但透着股老成稳重,在一群炸呼呼的高中生里尤其显眼。第一关虽然选错礼物招致惩罚,但他是唯一一个为了同伴奋力反抗的,如果没有他拖延时间,那小胖子也是凶多吉少的命。
“你们都是第一次进密室?”唐靖西随口问道。
肖家泽说:“不是,孟宣进过,就是我的同组队友,被你们救下来的那个。”
“进来第一晚他才告诉我们,还说了不少规则,所以我们也不算一无所知。不过孟宣只经历过单人密室,跟这种大型密室差距很大,难度也完全不同,现在想想几乎没多少能参考的内容。”
说话间一行人出了塔楼,穿过花香馥郁的庭院,直到最后一人跨出铁艺大门。那一瞬间,身后灯火通明的古堡陷入黑暗,花园迅速凋谢,古老的砖墙被藤蔓植物掩盖,变得阴暗颓败,杂草丛生。
这个转变只有走在最后的玩家得以撞见,众人不禁停下脚步,回头张望时神色各有不同,但恐惧是相通的。学生们不敢多看,尤其是吃过苦头的小胖子孟宣,匆匆扫了两眼便催促同学快走。
外面刚下过雨,这会儿起了雾。
厚重的白雾从山林间飘出,越发浓郁,能见度肉眼可见地发生改变,像有意为之。几分钟不到,古堡便化作浓雾后的高耸黑影,就连近处的铁门都看得不那么真切了。
肖家泽白着张脸,本意想退,可另外几人没动,他也不好表现得太怂。
收回视线,唐靖西回头看向面前下山的石子路,受雾气影响,这段路也变得若有似无,看来不用太久便会被彻底吞噬,隐去踪迹。
虞世霖道:“还是尽快下山吧,这地方不太对劲儿。”说完,他拉了把吓呆的余乐,示意快走。
山脚下的雾气的确稀薄不少,然而降雨增加了空气湿度。
眼下水汽浓重,游乐场夜景如梦似幻,人工湖对岸的霓虹彩灯被氤氲得光怪陆离,然而此时此刻却无人欣赏,反倒觉得鬼气森森。
几人稍稍来迟,下山后才发觉出事了。
玩家都没上车,又不敢分散太远,一大群人乌泱泱地挤在一起,正中间是正在争吵的一男一女。
男人双眼通红,神色暴戾,衣裤上凝结有深褐色血迹。他面前的女人则相当沉默,面容冷淡,视线落向别处,似乎面前的暴躁男人对她没有半点影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