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说了……别说了。”
“更关键的是舅舅至今除了被人诟病手段残暴、行事铁腕之外,竟是找不到他一丁点私德有亏的地方。他赚的钱几乎是没有给自己和家里留,全部投到了奖励各级发明上了。也没有跟任何人结党营私。朝中百官那时绞尽脑汁搜罗关于舅舅的毛病,翻来覆去都找不出个可以把他拉下马的名头,忠孝理智信,舅舅占全了。你从小到大,家中除了姑姑的贴身婢女,你见有过下人么?”
“对哦……家中没有下人。”
这样一说,二爷用力的拍了拍自己的脑袋,他这才想起来自己从小到大的生活里,其实并没有被所谓的伺候过,大部分时间都是需要自己动手的。
这在同阶层的人里是不可想象的,家中除了母亲从宫中带来的几个贴身侍女之外,再也就没有别的下人了。
而且从小到大,父亲除了俸禄之外,一个铜板都没有拿回到家里,家里大大小小的开支都是依仗着母亲和几个姨娘维持着。
这样看来,到底是自己太嫩生了,父亲的确是低调,低调到让人难以置信的地步,他的身份其实跟皇帝也差不多了,但私生活却愈来愈质朴简单,他平时最爱吃的菜也不过就是个梅菜扣肉、腊肉三蒸,除了遇到了农民打的野味会买来给家中尝尝鲜,其余的时候并无特别的优待。
身在权力的最顶点却不把公权私用,就这一点已经是为人所不能了。
唉……到底是年轻啊。
“行啦,你也别感伤了。”赵桓又递了一个生蚝给二爷:“这就当给你个教训,舅舅也算是教了你一手,你现在应该是不会再有乱七八糟的怀疑了。好好干吧,陪着哥哥我啊,就在这穷乡僻壤干活吧。”
赵桓倒是没什么怨气,他对这种乡土气息浓重的地方有着天然的亲近,虽然身份上从太子到村官,落差有点大。但他似乎并没有太多的想法,赵性让他沉下去慢慢来,他就慢慢来好了,至少在这里不用去跟人勾心斗角。
原本么,倒是挺孤单的,但现在老二来了,他也不孤单了,干活更有劲儿了。
“不过你得有吃苦的准备,这活可不好干。”
“嗯……”
二爷虽然已经做好了被折腾的准备,但自从开始跟着赵桓开始干活,他就一天没有舒坦过,前几天他跟着哥哥亲自下地打桩,打了一天晚上回来连端饭都困难,浑身更是酸胀得跟要死一样。
第二天天刚蒙蒙亮,他们就又要起床,跟着一群泥腿子同吃一口锅里的东西,二爷吃不惯加上身上疼,躲到了没人的地方偷偷抹眼泪。
但难受归难受,可看一眼赵桓,其实也没多大的怨气,人家可是太子,但赵桓却能跟身后的土地浑然一体,精赤着身子手拿着锄头,一副干活人的模样。
再看自己……浑身上下白白嫩嫩,一点都没有那干活的模样,更别提像赵桓那样浑身上下疙瘩肉了。
要知道当年他们可都是从一个学堂里出来的,同样是十指不沾阳春水,但现在赵桓已然脱胎换骨而自己却还是这么一副病仄的模样。
想来到底是不甘心吧。
不过他也是见识到了传说中的“群众路线”的威力,赵桓在这里的号召力、凝聚力真的可以说是无与伦比,人家当地的百姓可能连大宋有没有皇帝都不知道,但对赵桓却是一点怀疑都没有,让干什么就干什么。
“舅舅的信里跟我说过。”
午休的时候,赵桓坐在工地旁边的沙土堆前:“百姓的心中是有一杆秤的,他们有最质朴的价值观,你能带他们往前走,他们就跟你走。你把他们当人,他们就把你当人物。这个东西就是你得用心思、想法和行动来换的。”
这时候后方的妇女们来这里送饭来了,赵桓饭盒里的饭菜永远是最好最精致的,不吃还不行,因为是村子里最老的老太太亲自给他的,不吃是要骂的。
而看着赵桓的饭菜再看看自己的粗茶淡饭,二爷又有些委屈了。
“你吃我的。”赵桓把饭盒递给他:“我们换换。”
“不换。”二爷也是个拧巴脾气:“我得让他们给我送最好的。”
“那可以啊,好好干。”赵桓拿出木勺子在身上随便蹭了蹭就开始吃起饭来:“我让女人们开始收集海产晒成干货,他们只需要闷头干,销路的事我来给他们找。反正我来这里的任期大概是五年,这五年我要是不能让这每户收入翻三倍,我就不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