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面都是台风过后残留的垃圾,路边还有刮倒的树干,一排单车全倒在路边,尽头处的地下水道入口被黄色警戒带圈起,外边围了大中午出来填饱肚子的群众,还有闻风而来的记者。
季成岭戴上手套、雨靴和雨衣,接过旁边民警递过来的手电筒,下下水道时忽然抬头问:“怎么脚印那么多?你们下去多少人?”
通往下水道的生锈的铁栏杆上全是驳杂的黑色脚印,一看就是新鲜出炉的脚印。
“你们都把案发现场当马戏台吗?一个个争先恐后跑下去看!”季成岭严厉怒斥。
虽然下水道肯定不是命案现场,再加上洪水冲刷,肯定没什么证据能找到凶手,但不管什么情况、什么地方,保护案发现场都是首要职责。
民警苦哈哈地说:“今早发现白骨的人是市政排水和消防员,他们慌里慌张地爬出来报警,不巧遇到个记者,那记者一听出命案就冷不丁钻了进去。等我们赶过来,人还在里面不肯出来,里头刚打开个排水口,水都淹到胯部,我们也不敢强制拦下人,怕出意外。”
季成岭皱眉,直觉这记者画风熟悉:“是哪家记者?”
“好像是……什么民生为先?”
“艹!”赵颜里!
季成岭进下水道,涉水进案发现场,那儿围着七-八个人在商议怎么解开铁丝网捞出尸骨的同时,避免被倾泻而出的洪水冲开。
而外边还有赵颜里举着摄像机一边拍摄一边播报案发现场,前面有两民警拦住她,但不敢靠太近。因为靠太近,赵颜里就会用力挣扎,而□□都是洪水,一不小心踩空掉进能把人淹没的沟渠里,可能就来不及救回来。
“……东城区东环3路下水道排水口发现一袋白骨,白骨装在一个大号麻袋里,被卡在排水口铁丝网。民警正在钳开铁丝网,目前能看到两颗头颅,可以肯定死亡人数不少于1人――谁?!”
赵颜里拍摄中途忽然被抢了摄像机,顿时愤怒的扭头一副要打架的样子。
抢走摄像机的季成岭退后数步,扯出内存卡直接扔进水里,赵颜里差点就扑过去接住,但理智拉住了她。
她愤怒地瞪着季成岭:“我要告你毁坏人民群众的财产!”
“去告。告得赢我当众下跪赔礼。”季成岭指着井口的方向:“滚出去!不滚?那这摄像机也别要了。”
“等等――”赵颜里连忙喊住他,紧张的看着他手里那台夏普8k摄像机,年初刚发售的,一台值51万,要是丢水里头她肯定赔不起。“ok,我不干扰你们办事,我走。”
季成岭嗤笑了声,将手里的摄像机递还给她:“你可以继续拍,试探我们刑警的容忍底线。”
“dan!”赵颜里骂了句,抢过摄像机犹豫了几秒,还是赌不起,转身走了。
赶走赵记,季成岭听到那边的人也商量好准备捞取尸骨,每个人腰间都绑了绳子,牢牢固定在井口上方的消防栓,然后听着指挥两头行动,一边开其他排水口泄洪、一边在铁丝网上剪开一道小口然后捞取白骨。
这样就在最大程度上避免洪水一下倾泻出来冲散白骨。
季成岭捞起袖子说:“我来堵洞口、捞白骨。”
前面的人见他颇为强壮,便也点头:“那你来吧。”
季成岭接过尖嘴钳慢慢剪开铁丝网,水流立刻变大冲到脸上,溅见口鼻,味道实在不怎么美好。
身后有人筑起人墙挡在他身后,旁边指挥的市政排水工作人员在对讲机里喊道:“开2路的13号排水口、3路的9号排水口!关掉3路的7号排水口!”
“2路13号开。”
“3路9号开。”
“3路7号关。”
“地下洪水已经被分流,只要稳住一开始几秒钟的泄流就行!”
已经剪开铁丝网的季成岭钻进排水口,努力仰着头颅,而脏臭的洪水还是淹到了脖子处,他接过后面同事的黑色塑料袋,将整个麻袋全都套进塑料袋,然后深吸一口气、猛然拽起塑料袋并牢牢握住。
‘轰隆’闷响,黄色的水流失去堵塞后倾盆而出,将洞口的警察们全部淹没在水里,两三秒过后,水流泄到大半,这群大男人们才把头探出水面,一边吐水一边爬出下水道。
同事在后面问:“全都装进去了?”
季成岭闷声:“尽最大努力保全物证,也有可能被水冲走了什么物证,但找是找不回来了。偏偏遇上台风,积水直接冲进大海,搜是搜不回来了。”
同事:“那也是没办法。不过全都白骨化,估计得靠法医尸检,物证可能没多用。”
季成岭应了声,背着一袋子白骨浑身湿漉漉的爬上井口,外面已经围满了人和记者,赵颜里居然还没找,对着他们就是好一通拍照录像。
陈婕走过来:“白骨都捞上来了?”她接过装白骨的垃圾袋,扛上车,从车里扔几件干净衣服给季成岭:“上车后座换去,贴了膜。”
进车后,她拉开袋子看到满满白骨不由愣住:“艹他妈的……三个颅骨,这里头装了三条人命啊。”
季成岭换好衣服后凑过来看,眉头紧皱:“颅骨太小了,不像成年人。”
陈婕浑身打了个抖,牙酸得不行:“我艹,三个小孩。啧,感觉不太妙,我得赶紧打电话呼叫老大,让他老人家别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