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是灿灿,我差点就认不出来了,”罗方这时站了起来,端着个酒,殷勤地朝她敬酒,“记得上回见你还在你出租屋楼下,对了,你孩子呢,怎么没带出来?”
人家敬酒,景灿灿重新站了起来,拿着个杯子跟人碰杯,挺没好气的,从她个脸上的表情就能瞧出来,反正对罗方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蔫蔫地说了句,“谢罗叔叔关心,我儿子好得很呢。”
“是好得很呢。”边放又插话,自己再倒了杯酒,“白白胖胖的,瞧着就让人喜欢,周老要是有空呀都在家抱孩子,简直把孩子当成宝贝一样。”
贺乐妍也跟着插了句,“我也见过,跟边先生说的差不多。”
然后,她转向景灿灿,“听说今天高考结束了,灿灿考得怎么样?”
罗方仿佛是不经意地看向景灿灿,还是可惜她那张脸,可惜他给的机会,人家不要,他当时还替人可惜,谁能想得到她还挺有本事的连陈烈都能给她铺路,都铺到周老那里了,想想还真是得佩服人,“高考?小姑娘真是上进,哪里像我们卫殊,也不知道是跑哪里去了,现在都找不着人,我姐跟姐夫都急得不得了……”
闻言,景灿灿差点就说出卫殊的消息,腿上突然一疼,——她下意识地、呃,是悄悄地看向桌下面,是陈烈的手,在掐她的大腿,突然间她懂了,晓得自己不能说出来,努力地装作若无其事样,“哎呀,这人都去哪里了?怎么都不回家?”
看着就挺虚伪的,一点真心真意的关心都没有。
罗方一直看着她,的确没从她脸上看出什么来,心里隐隐的有种不安感,又不知道这种不安感是从哪里来,也就顺着她的话,“是呀,就是不回家,不知道在哪里呢,还是不说这个话题了,灿灿高考有把握吗?”
景灿灿看向陈烈,他一脸镇定,她也就有了主心骨似的,朝罗方大方一笑,“有点把握吧,也不算是很有把握,也就有那么一点点,顺其自然吧。”
“先祝你考个好学校。”罗方祝福道。
她自然是谢谢人家的好意。
“这要是考上了,还得念好几年的书呀?”边放后知后觉地想起这个事,瞧瞧年轻的景灿灿,又看看他哥,觉得有些不好了,“学校里多的是年轻小伙子。”
后面这一句,他说得很轻,贺乐妍听得一清二楚,故意就笑出了声,忍俊不禁的那种,“你急什么呀,都想些什么呢,胡说八道的——”
这话才叫景灿灿爱听,边放这个人爱说胡话,纠正多次,人家也没改,反正她都听习惯了,有时候也懒得叫他改口,因为叫了也没有用,不过这次在罗方与贺乐妍面前,她才想叫人改口,可惜没用。
她觉得边放这个脑回路挺可怕的,跟正常人不是同一条道上,也没想过要将人扳过来,她是巴不得离边放越远越好,省得想起上辈子跟他一起过的事来,但是因着贺乐妍,她没办法,只得同边放见见面。
她忍不住朝贺乐妍投去感激的一眼,亲眼瞧见贺乐妍瞧自己露出善意的一笑,心下就认为自己与贺乐妍的关系正在进行,而且朝着非常友好的方面发展,于是,饭后,她就拉着贺乐妍走走——
所谓的走走,就是散散步。
地点不是别地儿,是罗方的会所。
罗方的会所不是谁都能来的地儿,这是个讲究的地儿,谁要是真碰到了谁,谁也不会不识相的硬要上前套一番关系,认识归认识,没有约好,还是别见面的好,这就是规则,所以贺乐妍与景灿灿在会所里转转,也没有什么人上前打扰。
“你要是上大学去了,孩子怎么办?”贺乐妍问得很聪明,不提别的事,单独就提这事儿,“送幼儿园估计月份不到吧?”
景灿灿点点头,提起自己儿子来,自然是有很多话要说,一脸的小苦恼,找了个地方坐了下,远远地看向不远处的露天泳池,此时天气正热,游泳的人还挺多,不过这边上比较偏僻,没有人注意到这边,“我还没想好呢,乐妍姐,我到是想带着儿子一起,可学校里哪里能带个孩子的?”
“也是,哪里有带着孩子念书的。”贺乐妍顺着她的话说,瞧着不远处有人走过来,不止一个人,是两个人,一男一女,那男的,隔得那么远她也能认得出来,是叶、叶增学,那晚给她留下了极不好的印象,不由得往后退了一步,“我们到那边去吧,这里好像、好像……”
景灿灿正苦恼呢,眼角个余光也瞧见叶增学,就下意识地看向贺乐妍,瞧着贺乐妍双臂环在胸前,比起刚才的清冷样,此时似乎有一些个戒备的状态,立时叫她明白了其中的事,——想当年,她也怕叶增学,实在是记忆太深刻了。
她立即善解人意地同贺乐妍退到一边,没想到叶增学荤素不忌地就在刚才她们两个站过的地方就野合了起来,男的粗喘、女的娇吟,还有那一上一下的身影,那力道,那姿势,都叫人、唔,也叫天上的月亮都给羞了半边脸。
她们是大气都不敢出。
同样的害怕。
尤其是那个女的叫得越来越大声,叫得越来越给力,听在耳里,简直跟魔音没有什么两样,——景灿灿感觉自己都快昏倒了,她以为那女的声音能盖过叶增学的粗喘,没曾想,一点都没盖过,反而叫她觉得那声音就在耳边,刺得她双耳都发疼。
忍不住跑了开去。
贺乐妍也跟着她跑了开去。
她就一直跑,一直跑的,跑得双腿发软才停了下来,双手支着腿儿,弯着腰,大口大口地喘着气儿,却发现身边跟着的贺乐妍也跟她一样喘气,好像少了那点清冷的意思,她忽然一笑——
贺乐妍也朝她笑。
好像突然间有什么共通的东西在她们中间,叫景灿灿抱住了贺乐妍,“乐妍姐,我好害怕,我好害怕——”
这一抱,却是吓了贺乐妍一跳,可迅速地就反应过来抱住她,柔声柔气地问她,“怎么了,你怕什么呀,别怕呢,这里有我呢——”
“乐妍姐,我对不起你,我对不起你——”景灿灿喃喃地念着,心里的愧疚感重重地压着她,叫她没能管住自己的嘴,“乐妍姐,我对不起你,我对不起你……”
贺乐妍的眼神变了变,却是哄着她,“你对不起我什么呀,你有哪里可对不起我的?哪里会有呀,灿灿,哪里会有这种事的呢,你不是一直对我挺好的?”,!
她叫了果汁,不叫她喝酒,听了这话,到是没有什么特别的反应,仅仅是朝边放看过去一眼,也就一眼,“你跟他置什么气,他就爱开玩笑,还不晓得他个性子?”
边放听了,笑得更欢快,他哥这话,他就是喜欢听,便朝景灿灿端起杯子,做了个敬酒的动作,“来,小嫂子,我敬你,我喝完,你嘛,意思意思就行,我晓得你是果汁,我这是酒——”
本来嘛,景灿灿站了起来,出于礼貌,人家敬酒,自然得回礼的,偏边放一个嘴贱的,又把“小嫂子”三个字放出来,惹得景灿灿就坐了回去,也不喝果汁,一口都没喝——尤其是当着罗方的面,她更不自在。
“原来是灿灿,我差点就认不出来了,”罗方这时站了起来,端着个酒,殷勤地朝她敬酒,“记得上回见你还在你出租屋楼下,对了,你孩子呢,怎么没带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