川贵的紧急军情又传来了京师。
罗州几处关口被封守数月,土司张牧山终于看出朝廷打持久战的决心,开始暗中加强工事,企图扩大地形优势,坚壁清野,空耗朝廷军资。
因为上回主动出击,让燕王党遭受前所未有的打击,这次面对紧急军情,满朝文武,没有一个敢谏言出兵,主动出列的官员,给出的都是安抚罗州土司的提议。
面对这些怯懦避战的提议,谢夺不置可否,接连几次小朝会,都“容后再议”了。
这日下了朝,燕王早早等在西苑书房廊庑下,见九弟脚步匆匆地走来,立即淡笑着迎上前。
谢夺问他什么事。
燕王说想带他去蹴鞠场解解闷。
谢夺以政务繁忙为由,拒绝了。
燕王却不肯罢休,就坐在书房等着他忙完。
谢夺被他盯得浑身不自在,折子没批几本,便丢下朱笔,起身说了句“走”。
兄弟二人已经很久没有一起蹴鞠了。
燕王其实不太会蹴鞠,但凡与享乐有关的消遣他都不怎么沾染。
所以今日的邀约有些古怪,但谢夺什么都没问,就只“兢兢业业”地对阵六哥。
不出意料,不到半个时辰,燕王就连输五个球。
谢夺进球后,站在原地,一扬下巴,让场周的蹴鞠手把球传回来。
他从前进球后,会主动追逐,此刻这态度,显然毫无继续比赛的兴致。
燕王快步走上前,笑道:“是不是我技艺太差劲,叫你玩得没劲?”
谢夺带球转身,没回答,只低声问了句:“还踢么?”
“再来两局吧。”燕王把有些松垮的衣摆又塞紧了一些,抬起撸着袖子的胳膊擦了一把汗,做出专心防守的姿态。
谢夺一脚踩住球,挑眼看他:“我不想踢了。”
燕王悻悻地直起身:“为何不想?”
谢夺淡然道:“六哥,你有话就直说。”
燕王一愣,神色失落地看着弟弟:“我就是想陪你踢踢球,你从小就喜欢蹴鞠,我偏就没怎么陪过你,也没想到你这么快就长大了,现在开始担心来不及陪你玩,是不是太晚了?”
谢夺疑惑地看着他:“宫里的蹴鞠手多的是,我不缺你陪。”
“这是气话么?”燕王问。
“你今日是不是喝多了?”谢夺皱起眉。
燕王深吸一口气,垂眸低声道:“不然……我想不到其他理由,我还有哪里待你不够好?”
谢夺眸子一闪,似乎听出了他的来意。
“年幼时,我心里惦记老七多一些,因为他不懂事,总吃亏。”燕王诚恳地看着九弟,沉声道:“而你,总是能带给我很多惊喜,我很早就发现,只要你想做的事,基本没有做不到的,阿夺,我特别为你骄傲,我觉得你天生是个强者,我怕你自傲,所以平日对你严厉了些,可我……”
“你是个称职的兄长。”谢夺打断他的絮叨,斩钉截铁道:“你没有任何对不起我,我剪除你的党羽跟你是个什么样的人,没有任何关系。直说了吧哥,你知道我不喜欢对亲近的人绕弯子,有什么条件,你可以提,但不需要坐下来各自认领过错,这世间很多事不是按照你的道义规矩发展的,如果非要定个是非功过你才开心,你可以在心里认定我是个混账东西,我无所谓。”
燕王茫然看着弟弟,半晌,苦笑道:“你总是能直切要害,不受任何陈规束缚,又能用自己的才智比所有人更快达成目标,从前我总怪你任性,如今我服你,真的。”
谢夺并不领情:“需要我礼尚往来,也奉承你几句吗?”
燕王蹙眉:“好,那我也不跟你绕弯子了,谢夺,老七他脑子糊涂,有些话解释不清,他那么对我,我能原谅他,如果你……你也要莫名其妙与我为敌,那我永远不会原谅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