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她傻了,她魔怔了,她被鬼附身了,不然怎会爱上这样的人,偏偏爱上这样一个人!可她不是早便知道王爷是这样的人么?她先前不是一点儿不待见他的么?现下怎的就沦陷了,她真想抽自己两耳光。
锦秋走到池塘边上,朝周劭走过去,她望着远处正襟危坐的周劭,好像头一回认识他似的。
周劭也望着她,他从前看她,怎么看怎么娇柔,连她冲自己发脾气,怼自己时他都觉着可爱。可现下他再看,他不再刻意将她往娇柔那儿想,才发觉她走路四平八稳,较寻常女子还要端正,这端正是她骨子里发出来的,就像是宋府门前的那个石狮子,一点儿也不柔弱。
锦秋已走近了,她肃着一张脸,眼神复杂,与寻常大不一样了。周劭于是做了个请的手势,道:“坐罢。”
锦秋落了坐,被烈日烘烤的石墩灼人,锦秋这才醒过神。她细细端详着他,她不能不承认,他是个俊俏的人儿,双肩利落,身子板正,面色白得剔透,像一座白玉雕。
这样一个人放在身旁,爱上他,她该的,早晚的事儿。
锦秋不敢问他话,她怕自个儿知道了真相后,这颗心会绞痛,会痛死。他先前真没觉着自己有多喜欢眼前这个人,现下却觉着,真是喜欢得没法子了,甚至希望这样的相对再多一刻,多一刻也是好的。知晓了真相,他们便再不能这样坦然地坐着了。
周劭也不敢问,只能搜肠刮肚捡了些旁的话来说:“你方才与卢春生在一处说话?”
“是,”锦秋将卢春生让她交还的玉佩递给周劭,道:“卢公子让我代为还给王爷的,”说这话时她的目光仍定定望着周劭的眼睛。
周劭面色微讶,伸出那只血肉模糊的手,接过。
锦秋眼角余光忽的瞥见了,眉心一跳,盯着他的手,急切问道:“你这手怎的了?”
“无碍,”周劭放下手。
锦秋急得站起身,走到他身旁,将他的手拿起来,便见那四根指节上胶着的血肉,锦秋心里头直抽抽,手也跟着痛起来。她什么都忘了,心里眼里只有这只受伤的手,她挨着他坐下,从袖子里掏出丝绢帕子,叠成两叠,覆在他手上……
喜鹊远远看着这一幕,嘴一撅。守德是个有眼力劲儿的,立即拉着喜鹊退到几百步开外了。
周劭凝视着她,她敛着眉目,眼睫如蝶翼一般扑扇着,一双眼专注地盯着他的手。周劭喜欢她眼里只有他的模样,他不由得凑过去,唇几乎挨着她的脸,她今日并未涂脂抹粉,肌肤细腻如玉脂,小绒毛被日光镀了金,如氤氲在她脸上的一层浮金,他禁不住吻上她的右脸颊……
锦秋愣住了,从脸到脖子根一片潮红,却不知怎的并未推开他,继续捏着帕子打结。
可锦秋越美,想到这样美的脸蛋却教他人先染了指,周劭的胸口便越发堵得慌,他用自己的脸贴着锦秋的面颊,唇贴着她已羞怯得已成粉色的耳垂,柔声道:“本王有一事要问你。”
锦秋觉着耳垂处一阵温热,连带着整个脖颈也热了起来。
“王爷,我也有一事要问你。”
“你说。”
锦秋恰好打完结,她轻推了推他,站起身从他笼罩的那片阴影中走出来,坐回原位。
只有离得他远些,她才能清醒。
“当初表哥能成皇商,王爷也出了一份力,是么?”锦秋盯着他的眼。
周劭那颗已经坠落深渊的心,被她再踏了一脚。他的神色顿时冷下来,切齿道:“不错,是本王,只是锦秋,你为何要现下来问我!”
“那王爷为何要帮表哥?”锦秋压抑着声音。
“因为本王不喜欢他,不喜欢他在你身旁,有他在你身旁,你怎能看得见本王?”周劭那才包扎好的伤口又裂开了,浅紫色丝帕上染了一点红,血色晕染开,帕子上绣的芙蓉花、蕊,花瓣……缓缓盛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