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几日,到了放榜那一天,赵世简提前告了假,在家里等候消息。他没有自己去,而是打发文崖和砚台一起去了,并让他们留心二舅老爷和杨大爷并谢举人的名次。
夫妻二人一起在家里一边说话一边等消息。
李姝看的出来,赵世简有些紧张。这也是人之常情,换做谁此时都不能说真的稳如泰山。十几年寒窗,为的不就是这一刻。
快到晌午了,忽然,文崖砰地撞开了门,一边跑一边喊,“二爷,二爷中了,二爷中了第十八名。”
赵世简忽地站了起来,第十八名,他忽然哈哈大笑,搂着李姝高兴地喊,“娘子,娘子,你听到没,我中了,我中了,第十八名呢。”
李姝也高兴,“是呢,官人高中了,恭喜官人,得中金榜。”
家里其他人也连忙过来,吉祥话不断。
赵世简想了一会儿,忽然觉得自己太过张狂,忙收敛了笑容,问文崖,“舅老爷他们如何?”
文崖喜得搓搓手,“恭喜二爷,恭喜二奶奶,舅老爷也中了,一百一十七名,谢举人中了九十五名。杨大爷可了不得,中了头名会元!”
李姝笑了,“二哥也中了,真是喜事。官人,二哥这个名次,殿试时能过二甲吗?”
赵世简也说不好,“娘子,因明年有正科,此次恩科,只取一百八十人,一百名往后的,都是同进士。二哥殿试如果考得好,说不定能中二榜。”
李姝点点头,又笑这吩咐玉娘,“玉娘,开了银钱箱子,一人先多发一个月月钱。这几天都精心些,好生照顾二爷,等二爷殿试过了再说。”
众人忙道谢,又各自去忙碌。
李家那头,李穆川听得儿子中了一百一十七名,摸了摸胡须,虽心里有些担忧,也是先安抚了儿子,“二郎不要担忧,你已经尽力了,为父如何不知道。说起来,这也不怪你。为父当日读书,也是天资不够,你这也是随了我。若说刻苦,你比哪一个也是不差的。”
肖氏也安慰儿子,“二郎,咱们家谁不知道呢,你整日苦读,下的功夫比谁都多,只要自己尽力了,旁的事情,全看天意吧。”
严氏的父兄都是两榜进士,此时虽然心里有些不足,也只得跟着劝慰丈夫。
李承业笑了,“多谢阿爹阿娘体恤,儿子自知自己天资不够,能考到这个名次,儿子已经很满意了。好在妹夫名次高,咱们家也能长一长脸。”
肖氏笑了,“你们都是好孩子,知道上进,我和你阿爹如何不清楚呢。十几年了,你们郎舅两个,没有一刻松懈过。”
李家人及时安抚了李承业的情绪,过了几天,李承业又信心满满地参加了殿试。
一百八十名进士齐聚太和殿,景平帝亲自出了考题,让大家就当前朝廷吏治写一篇文章。
众位贡士都有些傻眼,吏治这个东西,自来是帝王强悍,朝臣就老实,但从来没听说真正清明过的。
杨镇是头名会元,文笔自是扎实。但他此次是为了拿个好名次的,自然要愈加谨慎。他没做过官,却喜欢研究官场里的道道。如今朝廷关键问题不是吏治,而是党争,圣上说吏治,实则在考察新科进士的忠心。
圣上开恩科,自然是为了建设自己的班底。自己是会元,殿试名次自然也不会差,若不能写的圣上满意,难道要去投靠庞家或平家?那更不可能了。我来考科举,就是不想再投靠任何人。为了她,我也要自己闯出一片天来。
圣上年轻有为,如今正缺人手,这是自己的机会,一定要抓牢。杨镇想明白了之后,立刻开始思索文章。很快,一篇换团锦簇、内容扎实的文章就做出来了。
那边,赵世简郎舅二人就更不用说了。他们是贤妃的娘家人,自然只能是帝党,立场问题想都不用想,剩下的就是文采问题了。
景平帝高坐龙位,仔细观察下面的每一个人。头名会元看起来文采风流,不过,这个人到底要不要用,景平帝还有些犹豫。
杨镇一中了头名,那头,立刻有好事者把此人与敏贤妃定过亲又退了婚的事情传到了景平帝耳朵里。景平帝仔细让心腹打听了,了解了事情的始末。景平帝想到贤妃最开始对自己不冷不热,难道是惦记着这个人?
男人的自尊让景平帝心里有些膈应,但此人的文章真不错,且再看看吧。
一百八十名贡士埋头思索,奋笔疾书,景平帝带着一干官员在一边静候。中途,景平帝下来巡视了一番。走到杨镇身边,低头一看,嚯,字写得不错,再看几句,嗯,文章也很扎实,贤妃目光很好。可惜了,你们没有缘分,贤妃只能是朕的人。
景平帝继续往后面走,走到李承业身边时,李承业感觉到了,抬头看了一眼,忙恭敬地低下头,景平帝很满意,李家大郎知道规矩,听说一向很是谨慎,从不仗势张狂。
赵世简习武之人,耳朵听力好,他计算着景平帝的脚步,刚好离他有几尺的距离时,他抬起头,假装很吃惊的样子,然后冲着景平帝咧开嘴笑了。
景平帝心说这是哪个傻子,再看看他的卷子,边上有姓名和籍贯。哦,就是那个巧娘子的男人,嗯,贤妃家里一下子来两个考试的,若是文章可以,倒是可以一用。
等所有贡士都写完文章,已经过了晌午饭时刻了。礼部尚书田大人命人收了试卷,请景平帝示下。
景平帝温和地跟贡士们说了几句话,然后打发他们回家去了。
殿试头十名,都是皇帝钦点。但皇帝不可能把所有试卷都看完,先由主考和副考看过了,呈上优秀的文章,请御笔再点,皇帝若觉得哪个好,名次可以往前提,若觉得哪个不好,名次可以往后推,也可以替换。
赵世简考过后,就随着众人一起出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