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亚马特抬起眼来,用那一双色的眼瞳忧郁的注视着阿尔忒弥斯,在那一片粉色的海里面,唯一能够留下来的印象就只有站在她对面的那一个人的身影。
她的目光忧郁而又沉静,望着阿尔忒弥斯的时候眼底像是闪烁着细小的水光,定睛一看的话才会发现,那是不知道什么时候、又是因为什么原因被触动所以积蓄下来的泪水,因为阿尔忒弥斯说出来了这样的近乎是绝情的话语,所以那些泪水在沿着提亚马特那一张赛霜欺雪的脸颊流淌了下来,看上去实在是无比的脆弱,可怜而又可爱的样子。
但是阿尔忒弥斯当然不会就这样被她所欺骗到,他的目光微微的下移,落在了提亚马特的脚下踏着的那一片黑泥上。
尽管看起来是那样小小的、惹人怜爱的一只,然而阿尔忒弥斯清楚,这只不过像是鮟鱇鱼露出在外面的那小小的灯泡一样,相对于整个躯体来说是最美丽、同时也是最微不足道的那一部分。
在这一具美丽的女性的身躯下方是可怖的、凶残而又狰狞庞大的魔兽一样的身躯,同时那也才是孕育了诸神的大母神的本体。
“a……aa……”
阿尔忒弥斯的话中没有丝毫的温情,甚至是洋溢着冷酷和杀意。他不曾遮掩过自己的这些情绪,所以便也可以轻易的就被提亚马特所捕捉感知到。
女神口中的歌声开始变的哀伤了起来,其中蕴含的情绪浓烈,仅仅只是这样听着都会忍不住的与那歌声共情,不由自主的潸然泪下。
只可惜此刻站在这里的唯二的生灵,一个是需要以人类的情绪为食、学习和模仿着他人情绪的半梦魔,另外一个则是于提亚马特同等级存在的神明,无论哪一个都不会轻易的就受到提亚马特的影响。
阿尔忒弥斯动了动手指,有澄澈近乎于无色的水流在他的身边环绕了一圈,然后呼啸着飞了出去。
这些水流在空中不断的壮大,最后成为了浩浩荡荡的江川与河流,阻拦在了那还在保持着匀速前进的黑泥前面,让它们没有办法再肆意的前进。黑色的泥与澄澈的水彼此之间展开了一场轰轰烈烈的攻防战,就像是它们的主人之间一样,一方是为了毁灭,另一方则是为了守护。
“请你停在这里,提亚马特。”
阿尔忒弥斯拨动了一下自己手中长弓的弦,听着那“嗡”的一声的声响。他的动作优雅,不像是在拨弄足以夺取性命、撕裂山河的凶器,而更像是坐在什么无比华丽而又高贵的场所,轻柔的弹奏着管弦的乐器。
但是当阿尔忒弥斯抬起眼眸来的时候便可以发现,他并不是什么可以被放在那里安然的欣赏的花瓶,而是足以抵御这世间的千军万马的最锋锐的刀剑,最明亮的天光。
“前面,不是你可以踏足的场地。”
阿尔忒弥斯隐隐有些明白,为什么自己会被盖亚特意的走了后门,强行的塞来了这个所谓的“特异点”之中。
一方面是为了帮助阿尔忒弥斯消除因果,让他能够名副其实的掌握那创世的权柄与神格;而另外一方面,提亚马特作为孕育了众神的大母神,其本身便拥有着名为百兽母胎的,这样的权能。
其表现为,凡是从这一片土地之上诞生的存在,均无法对她造成任何意义上的伤害;她可以从大地之中获取无限的能量,犹如永动机与永不松懈的齿轮,是没有“死亡”的概念的,足以长久的屹立于此的凶兽。
但是阿尔忒弥斯不同。
足以无视百兽母胎的权柄,也可以轻而易举的斩断提亚马特与大地之间的牵系。即便是大母神没有“死亡”这一概念,同样为世界最初起源的淡水依旧可以将提亚马特送入永恒的沉眠之中。
或许,就算是阿尔忒弥斯这样的成千上万个世界之中才有肯能诞生出一个的奇迹不曾出现在这里,渺小但是韧性却足够惊人的人类最终也一定可以寻找到别的什么方法去战胜提亚马特,度过这一场危机。
但是可以预见的是,那样的话一定会造成巨大的牺牲,酝酿出无数的生离死别与刀剑相向。
所以,既然有阿尔忒弥斯这样方便而又快捷的途径,简直就像是攻略游戏中只有氪金开挂了才会出现的稀有道具的存在的话,又何必去大费周章的、付出数不清的鲜血、精力和时间,去完成这一件事情呢?
这便是名为阿尔忒弥斯的外界的神明,会被跨越时空召唤至此的原因。
“啊啊……这可真是……”
阿尔忒弥斯看着那因为自己的宣告而开始躁动不安、连带着泥海之下的身体都开始隐隐约约的有着露出来的迹象的提亚马特,发出了一声长叹。
有什么东西“咔嚓”一声,破碎了。
如果藤丸立香还在这里的话,那么她一定会惊讶的发现,以【archer】职介现世的神明的职介属性在这一刻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若是此前,阿尔忒弥斯所表现出来的种种力量尚且可以被数据衡量裁定,那么伴随着他的职介悄然转化为【fner】的同时,他的数值也开始发生了剧烈的波动,直到最后全部都成为了[???]的不可视。
这种情况,只会在一种存在的身上出现。
——beast。
由全世界的恶意所化成的、足以颠覆世界的存在的兽。
诚然,阿尔忒弥斯自然不可能是“兽”,但是他的存在等级却是与“兽”相同甚至隐隐约约还要凌驾于祂们之上。
“解放宝具……我没有试过这样,好奇怪啊。”
他低下头来看了看自己的双手,轻轻的嘟囔了一句,复而抬起头来看向提亚马特。
即便是阿尔忒弥斯已经表现出来了如此强烈的攻击的意愿,但是提亚马特依旧没有任何要动手的意愿。
她只是哀伤的望着阿尔忒弥斯,唱着没有人能够听懂的古老的歌谣,色的眼瞳空茫,像极了无知无觉间走上了祭坛的羔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