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谢于飞交代好一切事务之后,白殊言就准备入关了。
他路过药材室,突然听到里面有些声响,进去一看,就见药柜的抽屉开了一堆,灵草乱七八糟地掉在地上,而装有赤星果的抽屉直接被掀翻在地。小树化作原型的大小,足有手腕粗细的一条大黑蛇,趴在满地红色果子上,像是喝醉了酒一样摇头晃脑的,偶尔吸入一颗赤星果。
见他进来,抬起头无辜地看着他,就像刚刚拆完家的哈士奇。
“……”白殊言无语了。容和是专门留下这只蛇来祸害他的吗?
谁的灵兽闯祸就该谁收拾,他可不给容和收拾烂摊子。于是给容和留了条信息,眼不见为净,甩袖离开了乱七八糟的药材室。
云极峰高耸入云,山尖上环绕着层层云雾,放眼望去一片洁白,万籁俱静。碧蓝的天空下,倏地闪过一道缥缈的身影,所过之处踏雪无痕。
白殊言轻轻落在山巅上,指尖凌空勾勒出一道银色的符文,几息后,面前云雾分开,显露出一间高阶修炼室,其气息古朴浑厚,以其为中心,刻有一道巨大的聚灵阵,几乎覆盖了小半个山巅。
白殊言走入修炼室,开启了周围的禁制,随即手一扬,数百枚上品灵石向聚灵阵的各个阵眼飞去。
一阵银光闪过,聚灵阵骤然开启,仿佛在他身下盛开一朵硕大的冰花。
白殊言随手掀开衣袍,盘膝趺坐于阵中心的位置,吃下一粒刚刚炼制好的凝神丹。体内灵气犹如江河涌动,奔腾不息,他凝神静气,弧度较好的双眸慢慢阖闭,陷入了古井般沉寂的入定状态。
千米之下的山脚处,容和刚刚送完丹药赶回来。强大的禁制宛如一只倒扣的碗,笼罩着整座云极峰,隐隐闪烁着肉眼难辨的银光,即使是元婴修士也难以攻破。穿过的一瞬间周身泛起道道涟漪,仿佛穿过一道水面,而容和那悠然的身影毫无阻碍,仿佛在逛自己家的后花园。
炼丹殿中已没有白殊言的人影。
容和微微挑眉,心想这一别不知多久能再见,白殊言可真够可以的,就这么急匆匆地闭关了,连片刻都不肯等他。
药材室门口突然探出个黑漆漆的尖头蛇脑袋,跟容和大眼瞪小眼。
“差点儿把你给忘了。”容和笑了。
小树扭头又游进了药材室,容和跟着它走进去,就看到屋内这狂风过境般混乱的场景。
“我的天哪。”他扶额叹道:“这下你可把我害惨了。”
白殊言该不会生气吧?
小树一副什么也不懂的样子,还在慢吞吞地吃地上的赤星果,根本不知道它给主人带来了多大的麻烦。
容和认命地俯身开始收拾地上的灵草,又将各个抽落的抽屉放好。小树委屈地在他脚下打转,似乎在埋怨他把自己的零食都抢走了。
看起来傻乎乎的。容和低头看它,心说它以前没这么呆啊。
收拾完一切时,已过了好半天。在屋中环视一圈,忽然看到一边的桌上放着枚留影石。
容和唇角勾起了一丝愉悦的弧度。白殊言没有一声不吭地把他抛在脑后,至少是有些在乎他的吧?
他开启留影石,面前的空气中立即闪现出一片虚影。半日前的药材室,面对满地凌乱,白殊言清冽的声音带着郁闷,“看看它做的好事,你要负责整理干净啊。”
“我会负责的。”容和目光含笑地看着这片虚影,就好像在与影像中的白殊言对视。
“这个贪吃鬼你也不看好了,赤星果性热,蛇类吃少量还无事,吃多了会会中毒的。”白殊言指着看起来晕乎乎的小树,道:“就像人喝醉的状态一样,本来就傻,现在更傻了。”
又回过头看向留影石,“事情也不大,吃一颗回春丹就能解毒了。”
小树呆头呆脑地抬头看着白殊言,忽然开始往他身上爬,嘴里叼着红色的果子凑到他眼前,似乎想让他也吃一口。
白殊言哭笑不得地按住他的脑袋,道:“我不吃,你自己吃吧。”
小树就吧唧吧唧又吞了一个。
“个小智障。就知道吃。”白殊言笑着弹了它一个脑瓜崩,语气又好笑又宠溺。
容和唇边的笑容蓦地僵住了。他的目光一凝,死死地盯着眼前的影像,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智障”这个词……他这辈子只在严树口中听过。
是巧合吗?
影像上,白殊言叮嘱他道:“你是火木双灵根,对丹火控制力极佳,是天生的炼丹苗子。你看过我炼那么多丹药,也懂药理药性,自己炼制二品回春丹不成问题。那些灵草和炼丹炉随你取用,你自己给它解毒吧。”
容和脑中一团乱麻,来回放了很多遍这段影像,甚至不知道自己是怀着怎样的心情在重复观看这句话,看到后来整个人近乎麻木了。
天色逐渐昏暗。小树从他脚上游过的冰凉感唤回了他的神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