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想起裴兴旺死了三四天了,如今天热,不好停灵七天,确实到下葬的时候了,只是他这两天没往村里去,不知道具体日子。
裴厌同样看见了那几人,他神色凉薄,对裴家事没有任何兴趣。说好不管裴家人如何,顾兰时没言语,跟着他往山上走,脚下比平时慢。
山路不好走,夏天草木繁茂,遇到没有路的地方只能从草里经过,顾兰时捡了根树枝开路,万一草丛里有蛇。
裴厌一直在留意他的动静,走了一阵见他停下歇息,干脆把空竹筐背在身前,开口道:“我背你上去。
顾兰时犹豫,他又不是走不了,几步路而已,哪有那么娇气。
“上来。”裴厌在他前面弯腰。到这份上了,顾兰时只好趴下去,再起来视野比之前高了许多。
走了一阵,前后都没人,他不再顾忌,笑眯眯贴着裴厌脊背趴好,不用自己走路有点无聊,他盯着裴厌耳垂看一会儿,上手捏了捏。
裴厌背着他往前走,一点不觉得沉,被捏了耳朵也没在意。
胆子是被惯出来的,顾兰时越发过分,捏捏耳朵又去摸脸,脸颊倒是光滑,就是靠下巴的地方有青胡茬。
手摸着摸着就来到左边脸颊,那条长疤挺明显的,他小心用指腹摩挲了好一阵。
裴厌无奈叹口气,一边走一边开口:“脸有什么好摸的?”
“没什么好摸的。”顾兰时其实挺高兴的,理直气壮同他玩笑道:“但我就是想摸。”
裴厌没了话说,也没拦着他。
顾兰时没有多讨嫌,揉揉手下的脸颊后伸长胳膊搂紧了裴厌脖子,将下巴搁在右臂上,一派放松的模样。
到了竹林后,找着有笋子的地方,他才从裴厌背上下来。
说是一起来挖笋,实际只有裴厌一个人忙碌,他在旁边待的无聊,说一声就到旁边树林里找菌子和野菜,
这几天没下雨,菌子出来的少,他薅了些嫩野苋菜,拔了几根长茎的草捋去叶子,几根草搓在一起弄了根草绳,将野苋菜捆整齐,便拎着回来找裴厌。
山里挺凉快,他知道竹林左边有一条小溪流,放下野苋菜后又去找水芹,同样弄了一捆。
裴厌干活利索,已经挖了不少笋子,他走近前一看,说道:“足够了,留一点空装野菜。”
“好。”裴厌说着,走过来将手里的笋子丢进竹筐,他原地歇一下,开口道:“还早,去那边林子转转,看能不能打到山鸡。
今天上山跟玩一样,没干什么重活,顾兰时点头应好,因竹筐沉了,没让裴厌再背他,一高兴走得挺起劲。
他俩今天运气好,不但用弹弓打到两只山鸡,还在窝里找到四个山鸡蛋,这种山鸡下的蛋不大,味道却不错,鸡蛋圆溜溜的,顾兰时小心用手帕包起来一手捧着。
下山途中遇到几个村里人,其中正有田桂芬,她胖胖的,走在人群中一眼能看到。
“婶子,阿嬷。”顾兰时喊了人,又看一眼裴厌。裴厌会意,没有像从前那样目中无人,跟着喊了两声。
“哎哎。”
两个妇人和两个夫郎纷纷点头答应,碍于裴厌素日名声,一个两个对视一眼,都没敢多言语,唯有眼神时不时落在顾兰时身上和裴厌提着的两只山鸡上。
这山鸡不小呢,拔了毛肯定有不少肉。
田桂芬原本一见顾兰时心里就不自在,这会儿更是有点酸,后山只住了裴厌一家,没人会过去打听他俩闲话,那不是找死吗。
她和两三个妯娌背后嚼舌根,说顾兰时肯定要挨打,就裴厌那个脾气,不打人才怪。
谁知过了这一个多月,每次碰见顾兰时,没见过他脸上有伤有青,胳膊腿也没被打断,今天还有山鸡吃,整整两只。
甚至裴厌看着也挺听他的话,让喊人就喊人,不带犹豫的。
田桂芬又瞅一眼山鸡,山鸡腿越看越饱满,她心里酸溜溜的,家里母鸡要下蛋,养几年成了老母鸡还要去卖,平时哪有鸡肉吃。
若搁在村里别人,她早忍不住阴阳怪气酸几句,日子过得这样没王法,鸡肉都吃进嘴了。可看一眼面无表情的裴厌,再多话都咽了下去。
“兰哥儿,你们先走,我们还要挖野菜。”一个夫郎停下脚步大着胆子开口,其他三人顺势停下,做出往旁边树林去的姿态。
顾兰时听出他们对裴厌的惧怕,
也只得点点头:“好,那阿嬷我俩先走了。”
离开之后,他转头看一眼裴厌,心里有点纳闷,也不知道是自己看久了还是怎么回事,如今裴厌在他眼里也没那么凶恶,只是见了外人不怎么笑而已,又不会乱打人。
要是多看两眼,说不定就发现裴厌长得好看了,可惜多数人都不敢多看,想到这点,他暗自叹息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