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慈先是愕然,而后暗暗叹了一口气,明白张三丰的意思,意在指少林的奢华。
“算了,我就不进去了。”
张三丰停下了脚步:“贫道怕在走进去,就会被这里的铜臭味污染,贫道虽然是一个道人,但还是要点脸面的。”
玄慈脸色最后勉强维持的笑容慢慢收敛,神色凝重道:“张真人……”
“我现在是靖武司司长!”
张三丰淡淡打断他,称张真人是讲旧情,称张司长就是不讲旧情了。
“张司长,少林寺都是方外之人,我等出家人,需要供奉佛祖,若是按照靖武司的要求,补交十年税收,或是交上去九成田产,无论哪种要求,佛前的香油也供奉不起,如何侍奉佛祖。”
玄慈叹息道:“靖武司莫非是要饿死我等?”
张三丰侧过身子,直视着玄慈:
“被你们逼死的人还少么?”
玄慈微微皱眉:“张司长,莫要污蔑我等,少林寺从来都是讲究慈悲为怀,何曾逼死过人?”
“慈悲?”
张三丰却是怒极而笑:“你们的慈悲就是穿金戴银,居于庄严庙宇之间?”
“你们的慈悲就是放贷收租,你们满寺上下,口口声声念着慈悲,可是逼租收债的时候,甚至逼死过人的时候,何曾想过慈悲二字?”
少林众僧人脸上都浮现隐隐怒意,张三丰这话毫不留情,言下之意,对少林寺阖寺上下都是鄙夷的。
“你莫要胡说!”
少林寺戒律堂首座玄焱勃
然大怒,提起禅杖,不管不顾就要出手。
“玄焱师弟!住手!”
玄慈厉喝一声:“快快退下!不得对张司长无礼。”
张三丰一字一顿:“嵩山脚下成千上万的百姓,都是少林寺的佃户,按道理,以你们口口声声的慈悲,他们的生活应该比其他地方好一些才是。”
“可是据我所看,少林寺的佃户,普遍比其他地方的百姓生活的还要困苦。”
“你们一个个穿着华丽袈裟,为佛渡金身,建铜殿,白玉广场,点燃这名贵的檀香,不用生产,劳作,只要念几句阿弥陀佛,就能活得理所当然。”
“你们吃的是斋饭斋菜,可这斋饭斋菜里面却是佃户们的血肉!”
张三丰伸手一抓,铜殿生生被他抓出一个拳头大小的痛快:“就这一块铜块,足以让普通百姓一家,吃喝数月有余。”
“仅仅这一座铜殿,却不知道有多少这样大的铜块。”
张三丰狠狠的一拍铜殿。
轰隆隆!
迸发出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整个铜殿剧烈摇晃,似乎下一刻就会崩塌。
玄慈默然不语,张三丰说的这一庄庄,都像是一柄柄刀插入他心中,把少林的慈悲光鲜之皮扒光,露出献血淋漓的丑恶。
他清楚,张三丰说的一点也不假。